“云雾私底下虽然口无遮拦惯了,但当着外人的面,也还算稳妥。”
“您可是皇上,虚怀若谷,别和她一个奴婢一般见识。”
季寒苏随意的起身,像寻常夫妻一般,替赵琚脱下外衣,连带着深秋的寒气,一起递给高程。
赵琚不满道,“不是朕说你,对身边的这些丫头,也太纵容了些。”
“一个个的被娇惯得厉害,不像是宫女倒像是哪家的小姐。”
豪富之家多妻房,女人寂寞久了,也会相互有个慰藉。他之前也曾听说,只是没当回事。
不曾想却出了之前何美人那事儿,至今私底下想起来,他都有些一言难尽。
其他人也就罢了,他常去的几座宫室,一向是红得发紫,应该不会有绿云笼罩的风险......
季寒苏白了他一眼,“您也说了,她们是我身边伺候的人,对她们好点儿,不是应该的吗?”
“何况我这也是和您学的,皇上待下宽仁,我要是对底下人太过严厉,不是有违皇上的宽厚之德?”
人心这东西,最经不起消磨。当年老佛爷那样有手腕儿又心狠。
但对着身边伺候的人,只要不干涉到朝政,大多数的时候,就是个慈眉善目,爱美贪嘴的老太太。
不轻易责罚宫女太监,可一旦严惩,就会立刻将人调离,以防那人存了怨怼之心,成为埋藏在自己身边的隐患。
且赵琚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对身边的人大方宽仁得很。
只看高程、来宝等人的祖宅,就不见得比季家祖宅要差。
他们替乡里修桥铺路,为族里置办祭田。每年在这些事情上的花销,就不是个小数目。
赵琚平时给他们的那些赏赐,不过是九牛一毛,剩下的银子都是怎么来的,他也从不深究。
还有些地方官,为了攀上这层关系,特意给他们立了长生牌位。放在寺庙供奉,享受佛家香火。
多福族里替他娶了个妻子,听说那女子丈夫去世,孩子还小撑不起家,娘家离得也远,是个靠不住的。
被婆家污蔑她克夫,孩子也不是她丈夫的。想要卖了她们母子,好给小叔子娶亲。
这种例子在穷苦人家并不少见,通常母子两个还会被分开发卖,从此天南地北再无相见之日。
正巧多福家里,想要替他寻个香火,便将她们母子二人,一起买了回去。
若说这些都是好事,那也有不光明的事情。
穷了几辈子的人,突然就富贵起来,有了靠山。
仗着他们的名头,总有些眼皮子浅的族人,在老家欺男霸女,横行无忌。
多寿老家的那个知府,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直臣。
直接一封折子,将多寿弟弟在妓馆与人争斗,愤而杀人之后畏罪潜逃。
被捕后,其家中又借着多寿这个御前太监的名头,威逼利诱干扰判案的事情,捅到了赵琚面前。
赵琚详细问过多寿之后,先是对那个知府不畏强权,表示肯定。
在朝堂上大夸特夸,赏了黄金百两加以勉励,让满朝文武都被其圣明所折服。
然后又借口两人因争夺花魁,各不相让才引起冲突,出了人命,但属于误伤,并非是谋杀。
事后逃跑罪加一等,但因为家里承诺了不少好处,换取了死者家属的谅解,所以从轻发落。
开恩饶了多寿弟弟一条性命,改为重责三十之后,流放三百里。
并且因为多寿家里,就只剩下这个男丁,又尚未留下香火,还开恩暂缓行刑,给他家里一年时间,让多寿弟妹有了身孕再执行。
把多寿感动得,恨不得立刻为赵琚去死。虽说流放,但有他的面子,再多准备些银子打点。
想过之前的富贵日子是不能了,但也受不了大罪。何况他和这个兄弟,也没多少感情,只要给家里留下香火,趁早死远些!
因为这事儿,高程几人心里,莫不感同身受。朝里朝外,就没有不赞赵琚仁德的。
要不说人家能做皇帝呢,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用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赵琚乐道,“这么说来,倒是朕的错了?”
季寒苏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您的错,您要是凶狠残暴之君,下头的人一有行差踏错,我一定罚得他们亲娘都认不出来。”
赵琚无奈,都提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真为了和个奴婢过不去,就承认自己残暴吧。
“既然朕是仁君,那就得体恤下人。甘凝照顾你多年,年纪又大了,出宫也没有去处。宫里也不多她一张嘴,留在宫里也是一桩功德。”
“至于这云雾,正值大好年华。不如给她安排个好人家,有公婆教导也能改改这多嘴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