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此次荣盛长公主也该去固山,但祯和帝体谅她年事已高,支撑不得登高久站,便免了她多费腿脚。
荣盛长公主是个精于打扮的妇人,哪怕是日常,头发也用假髻堆得高高的,蓄着长长的指甲,涂着艳色的蔻丹,好不矜贵。
云乐郡主自不用说,打扮一道上与亲娘像了十成十,只是因为更年轻,便喜欢娇艳的装扮。
她进来一看到浅灵,眼睛瞪得溜圆,脱口道:“你怎么会在这?”
“长公主、郡主都来了,快请坐喝茶。”永国公太夫人笑着说道,“义清乡君是老身请过来的,她与我提了一嘴,说郡主有意请她过府,时间上与老身撞了。老身想着,总不能怠慢了郡主,正好老身闲来无事,也想找长公主说说话,索性把一起请过来,我来当这个东道主,郡主找乡君有什么事,不妨趁这个机会,也坐下一起说了。”
云乐郡主听明白了,浅灵是不光对她避之不及,还想绝了她以后再找她的念想,所以才找这么个老封君坐中间顶着,而永国公太夫人,竟然也跟着她一起胡闹!
荣盛长公主知道自己女儿德行,也左右不了悠悠之口,只能认命接受女儿名声差。但一个小小的臭丫头还敢嫌弃自己女儿,那就不可原谅了。
荣盛长公主眯着眼看浅灵,脸上全无笑意。
“是,我是找你,而且以后啊,还要经常找你呢。”云乐郡主笑容带着一丝撕破脸的残忍之意,“我听说你学过医术,本事还不错,正好我这身上有些毛病,找你治,最好。”
“这我却不敢。”浅灵道,“永章名医数不胜数,我一点微末医术,不敢班门弄斧,若郡主出了什么闪失,我可真是担当不起。”
云乐郡主冷笑:“怎么,诅咒本郡主?”
“岂敢,我只是信不过自己的医术。”浅灵道,“去年我娘扭了腰,身姿不正,走路累腰;我给她正了骨,结果歪另一边去了,不仅累腰,累狠了还会流涎水,到现在还在治,我娘都不肯让我治了,我如何敢给别人治?”
“满口胡言,没一句实话!”云乐郡主骂道,“你若是医术不好,五王溺水,为何皇舅舅要点你给五王治?其他太医都说不能治,为什么你就能治好?”
浅灵避过话题,转而道:“皇命在上,我自不敢违。能得郡主信任,是我三生有幸,但我还是不敢擅自行医,郡主可以禀明圣上,我自奉命去府上为郡主诊治,可好?”
云乐郡主重哼了一句,茶杯猛触桌案,显然是极不满了。
永国公太夫人淡笑着对荣盛长公主道:“郡主还是老样子,真性情!”
荣盛长公主亦笑:“她就是个孩子脾气,还不如人小姑娘稳重,怎么也不想想,贴身侍候的大夫那是能随便找的吗?医坏了,一条贱命可赔得起?”
永国公太夫人眉峰不动,仍保持着微笑。
她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云乐郡主非要找浅灵治病。
云乐郡主能得什么病?还不就是那点子破事搞的,府里常年备着八个带下医,也没法子把云乐郡主的不检点密不透风地防护着。整个永章城最好的女医带下医都在程府了,她们都治不好,其他人能怎么办?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太医去给云乐郡主看病,但病看完了,被人点出跟云乐郡主有染,仕途也跟着完了。从那之后,敢去程府看病的,也只剩下了一些发秃齿摇的老太医了。
让浅灵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去给个臭名昭着的女子看带下的病,这不是为难她嘛?
云乐郡主专横,但毕竟是隔了一代,也不是自己家的小辈,永国公太夫人不好说,也说不好,只能由她去;但荣盛长公主手段却是狠辣的,可不能让她记恨上浅灵。
“义清啊,不然你陪郡主出去,在花园里随便走走。”永国公太夫人笑着对荣盛长公主道,“都是小事,不如就让她们小辈的,自己解决去,我可是有体己话要对长公主单独说呀。”
荣盛长公主想了想,对云乐郡主略一点头。
云乐郡主冲浅灵翻了个白眼,昂首扭着腰先出了门,浅灵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郡主,可消气了?”
云乐郡主转过头来:“你卑贱如斯,竟敢三番五次推拒本郡主,拿老封君来压我!”
“怎会?郡主多虑了,郡主不信可以去问问,我在永章这些日子里,可接过哪些人的邀约了?并非对郡主格外对待,只是我毕竟是一介商贾,与官勋之家来往,总有官商勾结的嫌疑,对大家都不好,郡主您说对不对呢?”
“哼,”云乐郡主不屑道,“不过一个破茶行,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你以为大靖就齐瑞津会做生意?你出去打听打听,就是魁济茶行最红火的时候,也不及醉浮生挣的零头!你问一问,醉浮生是谁家的?”
浅灵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装扮,可谓是金玉满堂,锦绣遍身,身穿的那条雀羽彩裙,浅灵听说过工艺,繁琐又精细,而做出来的衣服洗过一两回便穿不得了,而这样贵重的衣裙,云乐郡主竟是拿来当常服穿的,已不是奢靡一词可以形容的了。
而荣盛长公主的打扮比其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只看这母女两这一日的开销,魁济在永章之外的茶庄,只怕开一个月都挣不到这些银钱。
浅灵半垂下眸:“是我见识短浅了,多谢郡主带我长见识。”
“岳浅灵,”云乐郡主向她走过来,冷冷道,“别以为有个虚头八脑的封号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上一个惹我的是淳王,你睁大眼睛看看,他是什么下场!”
“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