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厌听到“满意的答复”这五个字,心里竟燃起了一丝希望。这种话别人说可能只是没用的客套,但从佟瑞晓口中说出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说出来的话,必然百分百践行。
她心下隐隐动摇,伸手请他坐下,“我确实有想要你做的事。在此之前,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不然无法进行。”
佟瑞晓说话声音温和,身体倾向她,是一个信任的姿态,“你说。”
“你爱佟怀慕吗?”
“爱。”
她眼睛亮了一下,“真的?”
佟瑞晓摸不着头脑,“这为什么会有假,父亲爱自己的儿子不是应该的?”
她沉吟片刻,说出来:“我最近得到一点消息,你听了后不要生气。”
“不会。”他不会因为一点消息就无缘无故生气,那太离谱了。
“你那天晚上跟我说的话,是不是有所隐瞒?”
佟瑞晓点头,“我确实是有选择性的说,并没有说出所有细节。”
“逝者为大,关于她的事我想就让它随风去。”
简厌怔了一下,忽然叹气,“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确实,逝者为大。
要想让佟瑞晓说死去人的坏话,他这种性格做不到。
所以才会把事情的重心放在自己身上,而非两个人的纠葛。避重就轻讲出一些接近事实却又会让自己陷入冤枉境地的事。
“对你下\/药的,就是佟怀慕的妈妈,对吗?”
佟瑞晓猛地抬头,匪夷所思,紧接着便追问:“你——谁告诉你的?”
这个反应,那就是没跑了。
简厌摇摇头,“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害了你并逼你结婚,你不恨她吗?”
这个问题很犀利,涉嫌个人隐私,可他并没有回避,而是认真回答。
“说没有是假的,不过还到不了恨的地步,只能说是厌恶。但这厌恶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那小慕呢?他的出生并非你所要,而且是你遭受过算计的证明,你对他又是什么感情?”
绕了一圈,终于来到重点,简厌的心脏怦怦跳。
“他刚回佟家时我并不喜欢他,就像古话说的‘爱屋及乌,憎及胥余’。可慢慢的这种厌恶就淡化了,我没有接触过孩子,他在我眼中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再到他妈妈去世,我感觉对他很愧疚,于是尽力去弥补,却发现已经有些晚。现在说不清爱更多还是歉意更多。”
“也就是说,你现在并不因为他的出身而憎恶他?”
“并不,我不会因一件事而恨一个孩子十六年,”他看着她眼中亮起的光,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仍不放心,再次追问:“今天我对你的问话,你都没有欺骗我?”
“我没有理由骗你。”
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不佳,但他会做出让她信任的事情,希望能够让关系变好。
“好。”
简厌脸上的阴霾少了很多,见到一点笑意了,“那天跟你聊完,小慕找我哭了一场,我才知道这些事情。”
“他认为你一直恨并厌恶他,很伤心。”
佟瑞晓忍不住皱了眉头,诧异中还有不忍,“他竟然知道这些事……”
孩子知道了大人之间的事,势必会在心里产生很大的波澜,严重的可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简厌:“我能感受到他敬爱你,你也是关心他的。你们两个关系迟迟没有缓和,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
“他讲,他是你的污点,你不会原谅他。”
她没有说‘他是她母亲捆绑你的工具’这句话,因为受佟瑞晓影响,还是尊重逝者名誉。
哪怕他可能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真相。
那也不该从她的口中说出。
佟瑞晓很头疼,又懊恼,“怎么可能?我一直把他当亲人看。我现在就去找他——”
他很少有非常急迫的时候,现在却觉得根本坐不住,起身就要开门离开。
这是一个误会,很大的误会!
“你先停!看昨晚的情况,这件事小慕已经知道很多年了,你着急也不差这两天。而且你贸然去跟他说,那我岂不是成了告密者?”
简厌用力拉住他的手腕,却看他忍不住皱眉,目光落到他毛衣袖口露出的半节手腕上,已经拆了绷带,伤口还没有好。
手一松,“抱歉。”
“没事。”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是我刚才莽撞了,没有考虑你,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其实,你对一个人很关心,对方能感受到。如果你能先由关心日常小事入手,先让他感觉你并不厌恶他,再润物细无声地说出这件事,他的心结就能打开。”
“先从关心入手……”他重复她的话,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我试试。”
“只是……对一个人的关心对方一定能感受到吗?”他的眼睛看着她,似乎觉得不赞同。
“会感受到的。”
“如果对方感受不到,那就是你方法用的不对,或者表达的不够。”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谈话非常愉快的结束。
时间一晃到正月初六。
简罡的头七。
电话中男人声音阴沉,“厌厌,头七都不回,你是逼哥哥吗?”
简厌冷笑一声:
“我回去再次遭受你凌辱?”
“如果没有别的事,简总还是少打电话过来得好,毕竟我们的关系上不了台面。我不想再被你拖到阴沟里一起做见不得光的老鼠,人人喊打。”
他仍不死心,“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会让你名正言顺成为我的爱人,从前的一切就都可以不计较……包括那个姓佟的对我的殴打。”
“他打你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你计不计较又与我何干?”
“简耀,从你通过卑鄙手段占掉我的股份、把我从简家推出的那一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头七我就不去了,代我向爷爷带一份哀悼。”
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简耀这个人离她越远越好,最好就这样结束,永远不要再见。可她知道,这种极端的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因此要时刻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