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众人都给干安静了。
陶夕打量对方，三十的岁数，四十多的脸？
这是老来子？
独生子吗？
季晴知道爷爷住院了，得了空和赵财一块来看望一眼，顺便聊几句，也看到了隔壁病床的老大爷，身体怪健朗的。
季奶奶一直和人家聊天说道，“这还是得有个儿子照顾，你看…”
隔壁病床没请护工，什么都是亲力亲为。
擦身体喂饭，喂药一系列。
赵财过去搭了把手，随口问了一句，“大爷就你一个儿子吗？”
男子姓胡，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不是，我上头还有原本还有三哥一姐的。”
季奶奶道，“那咋就你照顾，你哥姐呢？”
胡姓男子沉默一秒后道，“都走了。”
赵财连忙说，“不好意思。”
季奶奶则震惊，“都几岁啊就…”
胡姓儿子羡慕的看了一眼季爷爷还有护工道，“不是因为年纪大，他们都是自己走的。”
“我大姐是受不了自杀。”
“我二哥是精神病走失…”
“我三哥因为和媳妇吵架放火自尽…”
“因为我爸老年痴呆多年，他们照顾我爸，实在是受不了了。”
胡姓男子念叨般的自言自语，“还得是我们穷，要是我们请得起护工，或许我哥姐就不用走了，我也不知道我能熬多久。”说着，麻木的看了一眼老爷子。
赵财和季晴都给干沉默了。
等回去就和季里说…
“老人九十岁高龄，五十多岁就痴呆了。”
“几个孩子轮流照顾，本来一开始以为很简单，结果老人很能折腾，熬了一年又一年…”
“发病的时候总给大女儿打电话，要她在身边伺候不然就闹，大女儿没办法只能把人接回家，结果家里丈夫受不了和她吵架，老人不时离家出走。”
“他大姐为了找老人，没去接孩子，孩子差点丢失，丈夫和她离了婚带走了孩子。”
“就这么熬了五年，大女儿受不住，先走了。”
“二儿子照顾了十年也顶不住了，据说夜里睡不好觉，被折磨的分裂了。”
“三儿子也照顾了十年…”
“现在这个书没读完就开始伺候了，本来以为年纪大了熬十年顶多了，结果二十多年过去了。”
季雯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这……
这么牛逼。
把儿女一个个干死了都没死。
都说家有一老，如获一宝。
那得看这个宝是什么品行。
像马子闻爷爷那样的，那确实是一宝。
碰上能折腾的，鸡飞狗跳。
这种身体受的罪还不是最麻烦的，心上的压力谁照顾谁知，季里没照顾过，但他跑的医院多，见识过。
“奶奶还说要生儿子…”季桃咕哝一句。
“生啥啊，自己活着吧这种…”季雯道，“谁做他们子女谁倒霉，好好的孩子做个天使不好造啥孽要到这种家庭，还觉得自己生养了孩子多伟大呢，切。”
季里忍不住看了一眼三姐。
这观念，很先进啊。
放到新世纪。
所谓怀胎十月，父母之恩大于天，这话早不适用了。
那时候流行的观念是，你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你和他们互相成长，你就要对他们负责，而不是一句你妈生你多苦，你爸养你多难来带过。
负责不了，就别轻易的把孩子带到世界上来，带来了，不说经济，至少要保障孩子是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都说天上的神仙下凡是渡劫，这话不是虚的，做人，就是来渡劫的。
季晴道，“对了，手术时间安排在后天。”
季里点头，“知道了。”
手术那天，合情合理都得露个面。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手术当天季里开车带着季月几个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季小姑一脸疲惫的走出来。
“小姑，爷爷手术时间安排了吗？”
“小里啊……”季小姑揉了揉眉心说，“手术延后了。”
季里面露疑惑，“延后？”
很快他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手术前，季爷爷进食了。
季里到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在训斥家属:“老人不懂你们也不懂吗？都说了禁食…”
季小叔和季姑丈被骂的狗血淋头，只能连连赔不是。
而罪魁祸首却始终沉默。
陶夕红着眼圈，都快哭了，“外公，你怎么偷偷吃东西呐…”
季外公说，“是你外婆给我的。”
陶夕立即去看外婆。
季奶奶说，“这手术要打药，这不吃点东西，人哪里能受得住啊，就吃了那么一点点不要紧的吧。”
季里佩服道，“奶，你可真是大聪明。”
季源道，“爷爷的手术要麻醉插管，如果术前进食到时候胃里有东西，麻醉的时候可能会发生呕吐，万一出现反流逆行容易造成生命危险，所以是需要禁食的。”
季奶奶立即看向季小姑道，“这么严重你咋不和我说，你要和我说我就不给你爸吃了。”
季小姑还没说话呢。
陶夕先急眼了，“你怎么还怪上我妈了呢，医生都说了不能吃，谁让你自作主张给外公吃的啊，现在好了…”
季三婶道，“哎呀，你这孩子，吃了也没办法了别急上眼了。”
季月瞥了陶夕一眼。
就两三天不见，陶夕早不复之前的天真无邪状态。
满脸都是急躁。
典型的谁照顾谁知道。
她一点也不同情陶夕。
季奶奶小声说，“那现在咋办，医生不会不给手术了吧。”
陶夕都快哭了。
她以为可以顺利的手术就能见到曙光了，可现在……
“医生骂完就走了，也没说啥时候再安排。”
陶夕骂归骂，本着负责的态度，还是希望外公能顺利做完手术养好的。
季奶奶道，“你们去问问医生…”
陶夕刚被骂了，不敢去。
季小叔道，“季源，小里，你们去问问医生吧。”
季里无所谓。
和大堂哥过去和医生聊了聊。
回来后道，“推移了两天，安排到后天。”
陶夕立即松了口气，平复情绪，“外婆，你这次别擅自做主给外公吃东西了，等术后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们买，行吧。”
她想，熬到手术后一切就都好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