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步入十一月，早晚的温度很凉，但越接近晌午就越是暖和。
可今天偏偏下起了蒙蒙细雨，遮云蔽日，给人的心情也带来了雾霾和忧愁。
“到了。”
肖云舟拿出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帮于渺戴好，再仔仔细细的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
“我已经和这里的领导申请过了，你们直接过去就行。”
齐珊珊坐在后座，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她之前还嫌弃肖云舟的出身，嫌他没权没势，护不住于渺。
甚至怀疑他是看上了于家的家产才和于渺走得近。
殊不知，人家清清白白的长大，根本不屑于这些。
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团糟，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对别人指手画脚？
她的心里一边为于渺高兴，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边卑劣的想着，世界上的男人都自私，等到于渺青春不再，他还会对她这么死心塌地吗？那个时候，于渺又会怎么做？
她的女儿，总应该，比她强吧？
看啊，她真是坏到骨子里的人。
作为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得到整个世界的祝福，一生健康无忧，幸福美满。
但同为女人，她又会质问命运的不公，凭什么于渺能这么轻易得到幸福？
“齐阿姨，到了。”
于渺见她看着自己出神，不由得提醒。
“到了？那我们走吧。”
齐珊珊把于渺送到一个窗口，于杨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他好像瘦了不少。
均码的衣服套在他身上都显得非常宽大。
他的胡茬长了出来，却没有惹人生厌的潦草和凌乱。
整个人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手臂放松抱在腹前，端的是一副岁月静好，甚至他的眉眼之间都全是柔和。
这样一个人，谁能相信，他的手上沾满多少鲜活生命的血！
于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眸，和于渺的视线相撞。
她仇恨的眼神将他刺痛，可他却装作没有看见，对她扬起一个温柔的笑。
“渺渺，你来了？”
就是这样一个笑，把于渺好不容易积攒的情绪轻易击破，溃不成军。
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
“渺渺，快去接听筒。”齐珊珊催促着。
于渺硬生生将眼泪咽下，坐在他的对面。
于杨仔仔细细的用目光将她描摹了一遍，最后欣慰的笑了。
这是他的女儿，多漂亮，多优秀的女儿啊，只可惜，有了他这么一个父亲，将会是她一生的污点。
两人手持听筒，相顾无言。
可于渺只是听着他的呼吸声，就快受不了了，捏着听筒的手指泛白。
“渺渺，你以后想做什么？”
于杨先打破沉默。
就像平时无数次发生的父女之间的谈话那样轻松。
“我可能想做一个珠宝设计师。”
“为什么？”
“赚钱多。”
于杨被她的想法逗笑，爽朗的笑声顿时充斥着整间房子，愉快的情绪溢了出来。
齐珊珊没有听到两人说了什么，光是看到他的笑声就已经非常意外。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自从他大学毕业正式成为于氏的继承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如此外放自己的情绪。
大概二十分钟，谈话结束。
放下手中听筒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种不真切感。
这一面，将会是永别。
不仅是这一个世界，就算再穿书，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以父女的形式相见，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几乎是本能的，于渺抓起听筒，示意他也拿起来。
“但是你是我爸爸。”
……
“今天，是人贩子于杨的忌日！我们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一个老爷爷泪眼婆娑：“可是就算他死一百次，我的孙女都回不来了呀……”
开了这个头，所有人争先恐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对方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很快，大家的情绪达到了高潮，理智被激情裹挟，恨不得把于杨从里面提出来，千刀万剐！
“大家，凭什么他的女儿还好好的活着，从小锦衣玉食，听说一辆豪车就够我们平常百姓两辈子的吃穿用度？她也是吸血鬼！吸了我们家人的血！没办法向于杨讨这个债，我们就向他女儿讨！”
“对，父债子偿！”
“快看，那边站着的那个是不是他女儿？”
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这一声，大家的目光全都往于渺的方向看过来。
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五官，但是大家从她傲然的身形、简约大气的穿搭上一眼就能看出她和他们的区别。
这样的贵气是要用一摞一摞钱养出来的。
“大家杀了她，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唉，你们冷静啊，她爹干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任易刚一过来，就见大家失了智一样的往前冲。
他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不仅拦不住，还差点把自己给交代在这里，于是转变方向想去保护于渺，没想到被人拦住。
“这个人和她是一伙儿的！”
他都还来不及辩解，雨点似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嘴里传出浓烈的血腥味。
在昏迷之前，他看到于渺和他妈被肖云舟带走了。
幸好。
不然真的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