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安抚了我和赵家人的情绪,意思意思就回去了。
倒是村支书还跟老赵叔聊了很久,我这才知道,原来村支书和老赵叔还是从年轻时候在一起的好兄弟,老赵叔那些年很能干,说起来,赵二哥那些经济头脑,估计也是遗传了老赵叔,老赵叔当年可是带着村里不少人赚了钱,连带富裕了村子,也是那些年村里一帮子兄弟们的努力,才让江北村在没有别的发展之下,成为了和有农场的永常村、有养猪场的振兴以及有制衣厂的民胜不相上下的富裕村,虽然这不相上下还是有些水分的,但江北村毕竟不像那几个村子是开设了工厂的,没有其他的门路,完全靠一个村子自有的生产力,确实是值得骄傲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神奇的过往导致了江北村的管理出现了一个严重的漏洞。
那就是大队长的权利太大,江北村没有村长,大队长甚至比村支书的权利更大。
不过按理来说,大队长作为江北村上任村长的儿子,当然他上位确实也是因为能力和对村里的贡献,他应该直接做村长或是升任村支书的,但为了一手抓紧村子,他直接选择做了大队长,在江北村这样一个全靠生产力为主的村子,大队长统管了整个村子,而原本只是普通人家出生的村支书,虽然也是因为对村子贡献很大上位了,但毕竟大队长过于根深蒂固了,才使得他更加低调了。
村支书和老赵叔关系很好,赵二哥也是更为敬重村支书,村支书还提起,马上就小年了,他做主让赵二哥也去村里帮忙,刚好我也病了不能去,有赵二哥去也算是赵家的面子。
我没意见,只是垂下眼表示自己确实很虚弱。
转眼就到了小年,一大早赵二哥就出去帮忙了,我坐在炕屋里,开着窗户往外看,就看着老赵叔在锻炼,慢悠悠的走来走去,赵二嫂和苏娴在院子里忙来忙去,苏娴是了解我的,我爱吃肉,最爱吃的是梅菜扣肉,这玩意儿确实是难得的,北方男人蒲扇般大手一样大的五花肉,又要各种腌制油炸蒸煮,没几个小时还真做不出来,平时就算我再舍得吃肉也舍不得做,一年也就过年做几块。
苏娴也跟着学了,尤其是看我病着还需要补身体,就把之前攒的肉和我们带回来的几块挑挑拣拣凑了四块做扣肉,看的赵二嫂咋舌,想要念叨些啥,又回头看看我,还是忍了下去。
大丫和二丫蹦蹦跳跳的去找赵二嫂,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赵二嫂烦的不行,最后还是放下手里的活儿,跟着大丫二丫一起进了炕屋,我靠在大靠枕上,看了过去。
赵二嫂一副被孩子烦的没办法了,才照过来的态度,带着抱怨的笑道:“小妹,这不孩子说,你前些天天答应了给她们取名字,非要我带着她们来问问。你说这孩子们,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这名字也非要改来改去的。”
我浅笑:“小孩子嘛,都是要好看的。”
大丫眼神亮晶晶的:“姑姑,你帮我取好了名字吗?”
我笑着捏了捏大丫的脸,笑着说:“取了,叫赵筠溪,唐代诗人杜牧的《适高秋企望题诗寄赠十韵》有云’兰畹晴香嫩,筠溪翠影疎’,希望你像竹子一样坚韧高洁,小溪一样清澈幽静。”
是的,大丫什么都好,但有时候真的太吵了,一个姑娘家,每次被揍,真的不是因为赵二哥赵二嫂偏心或是重男轻女,而是每次几个孩子咋咋呼呼的时候,闹得最凶的就是她。也就是每次看见我才稍微小心一点,主要是怕我不喜欢她,毕竟我看得出来赵二哥夫妇特意在孩子面前说了很多类似我很重要的话。
大丫听了,露出神往的表情,念叨着:“赵筠溪,坚韧高洁,清澈幽静。”大丫开心的转头看向赵二嫂:“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里的期望满满的。
赵二嫂瞪了大丫一眼,又笑着对我说道:“这名字好,好听,寓意也好。小妹,这大丫的名字都取了,你再废废神儿,给几个孩子都取个名儿吧?”
我轻轻笑了笑,想了想,让大丫去柜子里拿纸笔过来。
在纸上写下赵筠溪的名字,又在旁边写上赵筠澜,然后用笔点着字对二丫说道:“赵筠澜,澜字的意思是指水中激起的大波浪,象征着力量和气魄,同时也有宁静安详的柔性寓意。希望你既有竹子的坚韧高洁,也有如澜般博大的胸怀和气魄。
随后,又在旁边写下两个名字:赵筠瑜、赵筠珂。又单独在一边写下吴筠琛的名字,也没单独解释什么,毕竟赵二哥夫妇认字不多,但却让五个孩子都去上学了。既然都在念书,也都认字,自己认,自己把名字解释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二嫂高兴的拿着写着五个名字的纸看了又看,然后小心翼翼的折好塞进口袋里,对大丫二丫的不满,难得耐心的解释道:“这名字得好好留着,咱家没有族谱,要是不留好了,以后就啥也留不下了。”
我垂下眸,没出声。
老赵叔是流浪到江北村的,自然是没族谱,如果他顺顺利利娶妻生子,赵大哥和赵二哥如今也开枝散叶,在江北村这么些年,少不得张家人也会帮着立个族谱,老赵叔也能是赵家实实在在的老爷子了。
可惜老赵叔命运多舛,如果不是去年去了一趟京都,他都还是独自一人,张家想帮他也帮不上。
就是现在,赵二哥定居京都那边,江北村自然不能给他开个族谱,而在京都那边,赵二哥可能在吴家族谱上,倒是不清楚他有没有跟吴家的族老们说清楚,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有没有被划下来,毕竟留了个儿子在吴家传承香火,吴家族老也不会过多的计较。
不过,无论赵二哥的名字还在不在吴家族谱上,赵家的名字也不会上吴家的族谱上,所以这几个名字注定至少在现在还没法上族谱。
但有家有族的人,谁不想上族谱?赵二嫂好好收着这张纸,未来说不定哪一天就能记上族谱了。
到了饭店,张韶光跑来敲门,叫我们一起去祠堂吃杀猪菜。
张韶光知道我身体不好,还特意装好牛车,让老赵叔和我一起坐着牛车过去祠堂,苏娴和赵二嫂连带赵筠溪赵筠澜一起坐车。
至于赵筠瑜三人,也早早的跑去跟他爹帮忙了。
我跟苏娴进门,让赵二嫂带孩子跟着老赵叔去正堂里,老赵叔即便不坐主桌也是旁边那几桌,赵二哥大概会跟着他,,赵二嫂和孩子估计也能分在那边,就等村里负责安排座位的人安排了。
我和苏娴就算住进了村民家,本质上还是知青,当然只能跟着知青在边边角角的桌上吃了。
毛薇好久没见我了,上次见面我就脸色惨白,这次一见,我都瘦脱了相,风一吹都要跟着飞走了,吓得不得了,急的快要哭出来,我还安慰了她还一会儿,才好了。
不过我这病的,似乎让很多人有了奇奇怪怪的想法,我感觉到很多人用各种复杂的眼神看我,只是我不太清楚这些人的想法,也不是很在乎。
过了年,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的。
可没想到,毛薇却悄悄跟我说了一件事,她说,付瑶被押到牛棚之后,没多久就被人带走了。
这件事大队长和村支书都没说过,大概是这事儿本来就要保密,而我应该也不会特意去牛棚看人,所以干脆瞒着我。
毛薇说,她亲眼看到,那些人有调令,正规手续把人家调走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让毛薇给我介绍一下新来的知青。
毛薇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这次来的知青很多,总共十二个人,九男三女,大概因为觉得我在市里,估摸没什么来往,所以对我都不是很热情。
我倒不介意人家对我不热情,我又不是人民币,人家没必要搭理我。我头疼的是,这样我怎么了解他们的情况,就算我不帮着介绍了,但完全不在意人家的情况,又是两回事了。
我笑着问十二位新知青,如来自哪里,多大年纪,家里有什么人,读书读到几年级,问的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嗯,那什么,实际上,我还没满十九岁,一般下放的知青都在18岁以上,今年刚好没有十八的新知青,我虽然已经不是最小的知青了,但比我小的估计也就四五个。谁家这么个小姑娘问起话来跟佘家婶子大娘一样儿的?
于是十二个知青也就意思意思,随便敷衍了我一会。
唉,行吧,给你们机会,你们不珍惜。
回头,我就把毛薇的名字报给了大队长,并直白的表示,我还病着,特意去接触了新来的知青,但人家对我没兴趣,我至今不太了解,就不瞎报了。
没想到,大队长真把广播员的岗位给了毛薇,有新来的知青还没被胡建军调教,就跑去闹事,不知道从哪听说是我推荐的毛薇,甚至找上门来讨个说法。
我还被苏娴和赵二嫂强制窝在炕屋里,只能眼巴巴开着窗看着窗外,就遇上这些知青过来闹事。
知青们大概也是看着我病恹恹的模样,想到自己气势汹汹的,倒是生出一丝心虚,但随即又被广播员的工作岗位给迷了眼,开始质问我。
我听他们吵吵闹闹的说完,然后冷淡的问:“说完了?”
知青们支支吾吾的。
我一个个看过去,随后说道:“第一,我是推荐了毛薇,那又怎么样,我只是负责推荐。第二,我为什么推荐毛薇,你们心里没数吗?我有没有问过你们情况?你们是怎么跟我说的?说白了,我连你们名字都认不全,那么推荐谁,跟你们就已经没有关系了吧?”
知青们这才无话可说,我又问了一句:“是白秀秀让你们来找我的?”
知青们没说话,但脸色很明显了。
我也没难为他们,让他们走了。
我没时间跟他们扯淡,没几天过了年我就回市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