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画走到车前,一把将帘幕掀开,眼神里满是惊讶。
车厢内,一个小小的娃娃一动不动躺在卧座上,看模样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
人虽小,那股美丽的模样便已肉眼可见,肌肤吹弹可破白白净净,就和瓷娃娃一样。
笠画上前拍打着瓷娃的小脸,看着瓷娃浓密的睫毛开始颤动,这才松了口气。
“唔…”
瓷娃轻哼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瞳孔呈琉璃色,灰黑色睫毛轻扫,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水润。
“你…你是谁!?”
笠画闻言一怔,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这…是个男娃?!
他似是看出来笠画脸色不好,轻轻向后蜷缩着身子,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笠画。
见状,笠画不由心软下来,毕竟如此软萌的娃娃,想不让人可怜都不行。
“别怕,那两个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笠画害怕吓到他,与他保持好距离后出声安慰道。
“真…真得…真得吗?”
少年清朗的嗓音里带着软糯,像极了被欺负的小仓鼠。
笠画点点头,少年身子才稍稍放松些许,但瞳孔里还是流露出防备之意。
笠画轻声叹了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少年闻言情绪一瞬间低落下来,低垂着眉眼:“我叫顾疚,我…没有家…”
笠画身子一颤,有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不过她很幸运。
她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把他丢在这里又于心不忍。
顾疚好像看出了笠画的心思,琥珀色的闪着微光,似是在哀求。
“我要去洛川城,你要去吗?”,笠画看着故疚清澈的眼睛,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故疚疯狂点头,他知道笠画没有恶意,而且她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你怎么被抓到的?”,笠画问道,她想更多了解一下顾疚,另一方面,她知道洛川城还有这些人贩子的同伙,便想多些准备。
“我…我就在路上走着,我母亲临终前告诉我,去洛川城找父亲…”
顾疚说着说着,突然啜泣起来,他伸出小手胡乱擦拭着眼睛,却越擦越红。
笠画见状从袋中掏出手帕递了过去,顾疚接过后那方手帕很快便被浸湿了。
笠画大抵知道了情况,这少年在母亲离世后被托付去洛川城找他父亲,但却在半路被见‘色’起歹心的人贩子绑上了马车。
没有人贩子更多信息,笠画也不在意,反正人都没了谁知道她们俩见过人贩子?
“这马车是你的?”
笠画带着探究问道。
顾疚点点头,语气低迷:“这马车是我最后的家当,也是母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笠画闻言不禁气极,当贩子的连个作案工具都没有?还连车带人一起绑了。
笠画似是想到了什么,眨巴眨巴眼睛凑到少年面前,“你会驾马?”
少年被突然凑到身前的笠画吓了一跳,笠画身上的清香淡淡飘入少年的鼻间,他想向后退,但已经靠住车厢了。
笠画显然没有注意到顾疚稍显僵硬的身子,只是在心里赞叹着,怪不得人贩子会下手,这般好看的娃,谁能分的清男女啊?
顾疚脸颊微红,“嗯…会驾马…”
“真得?那你很厉害啊!”,笠画两眼放光,身子一激动更加靠近了故疚些许。
顾疚拧巴着小脸,已经缩成小小一团了,大大眼睛里满是羞涩,“姐…姐姐,靠得…靠得太近了!”
顾疚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样,说完后轻轻喘着气,但那话语奶声奶气的,像是在撒娇。
笠画闻言才注意到自己快要贴到顾疚身上了,而且看顾疚那模样,想来是坚持很久了。
笠画被他这么一说,急忙坐正身子,轻咳一声:“小小年纪,怕什么啊,姐姐还能吃了你?”
顾疚面色通红,“不…不是,我身上太脏了,我怕影响到你…”
笠画一怔,心头一暖,却又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她细细端详着故疚,少年除了衣衫稍显凌乱外,浑身上下都白白净净的,越看越像瓷娃娃。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顾疚穿得衣服,只得先这样子了。
“那我们一同去洛川吧,到了洛川找到你父亲后我们再分开,怎么样?”,笠画说道。
顾疚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嘿嘿”,笠画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太好了,这下自己就能安安稳稳躺在车里睡觉了!
要是顾疚知道眼前飘尘出世的笠画心里作的是这番打算,不知道心里会作何感想。
我小小年纪就要被拉来做牛做马了是吧?
“那,那我来驾马,姐姐你先休息会儿吧!”,顾疚主动说道。
笠画面带笑意,不错啊,小伙子很上道!
但笠画又想起车前两匹瘦骨嶙峋的马儿,想来那贩子夫妇是不会给马匹喂什么粮草的。
但两人又是初次去洛川城,中途哪里有驿站也不知道啊。
“咳咳…”,顾疚突然咳嗽几声,笠画见状问道:“没事吧?那两人打你了?可有受伤?”
顾疚摇摇头,道:“没有,只是感染了些许风寒,不碍事的。”
“唉”,笠画看着顾疚懂事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吃了很多苦头。
看他这样子笠画也不忍心让他大半夜的在外面驾马,这吹一路冷风还不知道会不会得什么大病。
于是她嘱咐道:“我们休息一下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驿站。”
笠画说罢刚打算起身,顾疚的手指便拉住了她的衣摆。
“你…你要走了吗?”
顾疚声音软软的,手却紧紧拽住笠画的衣角。
笠画回身拍了拍他的脑袋,耐心地解释:“不是,我看你身子不好,而且马匹也得吃点儿粮草吧,看你们仨都一样瘦的没什么肉了。”
顾疚闻言道:“哪,那我们一起去…好吗?”
笠画知道顾疚刚从坏人手中被救下来,心里还是很害怕,但她不知道多远才会有驿站,而且带着他也不好赶路。
但她转念又一想,把他丢在这儿好像也不太合适,万一又遇到什么‘娘婆汉老’把他连车带人抢跑了。
笠画闭眼思考着,她探出头看了看车前的马匹,马匹正低头闻着地面的野草。
“好马儿好马儿,可怜你了。”
笠画叹了口气,“那你去驾马,我在你旁边坐着,我们一起往前再走走看。”
顾疚闻言小脸上洋溢出笑容。
两人坐到车前,笠画从包里掏来掏去,也没掏出个能给顾疚挡风的东西。
“这怎么办…”,笠画看着包里,只有一身自己换洗的衣服,一些盘缠和一些小物件。
顾疚吸吸鼻子道:“没事的姐姐,我不冷!”
笠画拧着眉头,最终也没说什么,毕竟她确实没什么能给顾疚用的。
笠画在心里想,到了驿站一定要给这孩子看看病换身衣服再吃顿好的!
顾疚对笠画展颜一笑,轻喊一声‘驾!’,马车便向前方驶去。
两人运气不错,拐了两个弯便看到前方亮着灯火。
笠画心中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多远,要不她真怕顾疚坚持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