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郡,平城塞。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从前方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脚下的大地轻微地抖动……
夹杂着春寒的北风,吹得城上汉字大旗,猎猎作响…….
吕布身型挺拔如山岳,他面沉如水,目光冷厉;手中方天画?似定海神针,玄色披风迎风摇曳,宛若远古战神,重临人间。
塞城城垛处,九百兵骑军士,面色坚毅,弓如满月,只待奔涌而来的鲜卑人进入射程,予以迎头痛击。
延绵不绝的鲜卑大军越来越近,吕布身旁一直在目测鲜卑大军距离的侯成,手中小旗斩落,暴喝道:“放箭!”
侯成语落,九百支箭矢奔射而出,鲜卑大军前阵部顿时人仰马翻,出现了小范围的骚乱,毕竟九百支箭矢对上万的鲜卑人,难以造成太大的震慑;当第二波再次落下时,塞城上的军士也进入鲜卑人的射程范围内,轮到鲜卑人反击。
“隐蔽!”
侯成提起一面巨盾,又是炸喝一声,九百军士连忙举盾隐蔽。
霎那间,密如飞蝗的箭雨倾泻而来,吕布手中方天画?舞得密不透风,打落无数寒芒,身姿挺拔如旧。
三轮箭雨压制过后,鲜卑大军已至塞城下,最激烈的攻防战即将上演……..
鲜卑人自然不会傻到用战马去撞城墙,万骑长狼屠率先滚落马背,提起重刀,粗旷的脸上带着彻骨的仇恨,他的家人被吕布屠了个干净,现在就是报仇的时候;狼屠面目狰狞,高声咆哮:“报仇!杀光汉狗!”
“杀光汉狗!”
拓跋鲜卑这次是真的痛了,五原、朔方两地被五千兵骑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们终于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这也许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原本五原、朔方的二十多万百姓,就是这样被他们屠戮殆尽,从而占据了汉土。
当然,鲜卑人对汉人的累累罪行,又何止五原、朔方两地?北疆死在他们刀下的汉人何止百万!
鲜卑人对自己越恨,吕布反而越爽,他觉得这是给五原的乡亲报仇了,他的三个姐姐若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近万鲜卑人纷纷跳下马背,在狼屠的带领下抬着简易的云梯,向长达一里有余的塞城发起攻击;只要攻破这道阻碍,他们就能杀入雁门,杀光汉人为亲人复仇。
鲜卑人也有云梯?
原来,拓跋鲜卑在入侵朔方、五原两郡时,俘虏了不少汉人工匠,野心勃勃的拓跋鲜卑,已经拥有一些简易的攻城器械,并不像扶罗韩那蛮子要垒土填城。
少顷,简易的云梯搭上城墙,鲜卑人沿着云梯攀爬,如蚁附城。
“轰!”
巨大的攻城槌,在数十名鲜卑人合力推动下狠狠撞击紧闭的塞门。鲜卑人不知道的是,在数日前,吕布逃入平城塞时,就命军士用泥土石块将城门洞堵死,鲜卑人想要撞开塞门,绝不可能。
紧接着,攀附云梯的鲜卑人脑袋刚冒出城垛,迎接他们的是一杆杆倏然刺出的长枪,鲜卑人还来不及惨叫就滚落下去,砸倒下方的同袍;可死亡并未令鲜卑人胆怯,而是激发了他们的凶性,睁着猩红的目不要命的攀城。因为他们发现,塞城上的汉军没有了倾斜而下的檑木滚石,防守物资应该是消耗殆尽了。
如果这时在高空向下俯瞰,你就会看到,巍峨的长城就好像一座横在峡口间的堤坝,而密密麻麻的鲜卑人就好似要破堤的洪水,发了狠的想要涌上去。
战斗越来越激烈,一里有余的塞城防线,对九百兵骑军士来说实在过长,难免有些顾此失彼。勇悍无双的吕布,充当救火队长,在塞城上来回驰援,势若奔雷的方天画?,每一式总能带走数条生命,灼热的鲜血,再次打湿战甲,甲上凝固起一层厚厚的血皮,这个时候的吕布,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
震天的喊杀声,响彻天际;飙射的鲜血,浸湿城垣;耀目的刀光,斩尽罪恶……
然而,当敌人多到杀之不尽,源源不绝时,疲惫的你,就会感到恐惧…….
现在,勇悍无双的吕布,心头也不禁升起这样的感觉。
个人武力的作用,在这个时候被无限缩小,一个….两个…三个…..百个…千个,越来越多鲜卑人攀上了塞城,吕布扫飞身前数名扑来的鲜卑人,抬目一望,鲜卑人如漫堤的洪水登上塞城,与兵骑军士在城道上近身肉搏,兵骑军士虽然悍勇,可终究猛虎架不住群狼,越来越多兵骑军士壮烈地倒下,身躯已经面目全非….
吕布目眦欲裂,抡起手中方天画?,如狼似虎地杀入鲜卑人群中,而鲜卑人哪是吕布对手,拥挤的城道,硬生生被吕布杀出一条血肉大道,涓涓鲜血汇聚成溪流,沿着城道流淌…….
吕布疯狂砍杀,可对大局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登上塞城的鲜卑人更多了,起码有数千人,塞满了狭窄的城道;兵骑军士断崖式的减员,粗略估计已不足三百人,还被登城的鲜卑人分隔成数段夹击,全军覆没似乎只是迟早的事。
“不!”
眼前的局势,令吕布无法接受,兵骑不仅是他手中的力量,更是他多年的生死兄弟,看着一个个袍泽倒下,他心如刀绞;一?荡开数把劈来的长刀,吕布仰天嘶吼,像极了暴怒的雄狮,画?如狂风暴雨般倾泻,在密集的鲜卑人中掀起血雨腥风……
“将军小心”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急呼,吕布挑飞数名近身的鲜卑人,刚欲展目望去,一点令人背脊发凉的星芒向他奔袭而来,吕布几乎是本能的一矮身,顿觉发髻一震,伴随“铮”的一声;头上三岔束发冠应声飞落,黑亮的长发披散开来,俊朗的面目越发狰狞,他从军十一载经历大小百余次战斗,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狼狈过。
猩红的虎目,爆裂出冰冷的杀机,无尽的煞气笼罩全身,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字:杀!
杀光胡儿!
狭窄的城道,恶神一般的吕布手中方天画?幻影绰绰,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红白之物溅射而出,胆小者腹中沸腾作呕不止,这时的吕布就是一架绞肉机,所向披靡。
遇到这样的吕布,鲜卑人怕了,这哪里是人?完全是魔鬼,如此血腥,如此残暴,如此骇人!
吕布画?翻飞,踏尸而前,在他前方的鲜卑人吓得不禁后退,吕布每跨一步,鲜卑人就退一步…..
吕布之勇在这一刻又被无限放大,让鲜卑胆颤。
塞城上,正苦战的张辽,手中黄龙勾镰刀刀光血影,看着吕布擎天柱般的背影是无限崇敬,他手中的勾镰刀又快了几分,周围的鲜卑人如割麦般倒下………
吕布之勇震慑了鲜卑人,激励了残存的兵骑军士,每一个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已经砍缺的环首刀疯狂斩落,逐渐向他们的战神靠拢….
少时,两百余名血人汇集在吕布身旁,殷红的鲜血顺着残破的衣甲流淌,每一个人身上散发出蓬勃的战意。
“死战不退!”
血珠洒落的方天画?斜指苍穹,吕布身侧两百余血人,嘶声咆哮。
“哈哈哈~”
满脸血污的吕布狂声大笑,霸气凛然道:“可笑胡儿有何惧?天不收吾..战不休!”
语落,吕布身形如幻,舞?杀向前方想要顺着登城马道杀入塞城中的鲜卑人。
鲜卑人已大批上城,自然想要下城楼打开塞门,放鲜卑铁骑入塞。
张辽、侯成、宋宪领着两百血衣军士,紧随吕布,人人早已忘却生死,心中只剩吕布那句:“天不收吾战不休!”
只要不死,那就战斗下去!
只见,吕布为头,张辽、侯成、宋宪三员猛将为翼,两百血衣军士为身,在这样的绝境之下,每一个人犹如受伤的孤狼,凶残暴戾,在狭窄的城道里杀得鲜卑人血流成渠,亡魂丧胆!
登城马道被彻底清理干净,没有一个鲜卑人下得城楼。就算一部分鲜卑人下去了,一时半会也绝难疏通堵塞的城门洞。
“一群废物!”
挤满了人头的塞城城头,忽然变得空旷,塞城东边长城内挤满了鲜卑人,显然是被赶过去的,这让塞城外驻马远观的拓跋诘汾怒不可遏,几千人居然被一两百人追着打,拓跋诘汾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丢人丢到家了。
吕布两百余人一路冲杀,将鲜卑人逼入长城城道内;胆颤心惊的万骑长狼屠,早就忘了自己是来报仇的,眼看吕布就要杀到近前,他慌忙间攀上城垛,直接跳下长城,狠狠摔在长城外的他,一瘸一拐向己方大军奔去,他已彻底破胆。
狼屠一跳,给城道内不断后退的鲜卑人指明了方向,纷纷攀上城垛,如饺子下锅一般跳下长城,有些倒霉的直接被摔死。
没一会儿,吕布前方上千鲜卑人逃了个干净,拥挤在长城内的数千鲜卑人被清理干净了。
攀城,跳城一气呵成,这一幕让刚刚赶至塞城外的拓跋诘汾气得暴跳如雷,好不容易攻上塞城,就这样被汉人撵下来了。
“该死!废物!废物!”拓跋诘汾在塞城外嘶吼咆哮,怒火万丈。
“拓跋奴,莫要聒噪!”
披头散发的吕布昂然挺立于血红的塞城上,手中血迹斑斑的方天画?,指着塞城外的拓跋诘汾傲然道:“可敢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