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小黎执事。”
一向严肃的云骑元帅难得显露一次笑容。
却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啊哈哈……是感觉好久不见，元帅。我猜，这阵仗一定是给我的欢迎仪式吧？”
华突然敛起了全部的笑容。
“这取决于你最后的目的究竟为何。”
裴黎微微一滞。
华却是让开了身子。
不少熟人走了上来。
而在最前方的，不是哪位将军或者判官。
是景元。
白发的青年手中拿着一卷卷轴。
没少光顾十王司的裴黎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
对身犯十恶逆的大罪之人的判决文书。
景元在裴黎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同时，卷轴拉开。
以裴黎的视角只能看到卷轴背面大大的古仙舟纂字写成的“恶”。
“疑犯裴黎，屡破恶禁。令堕长生，迷乱心智。残杀同胞，破狱释囚。造作兵祸，倾覆仙舟。罪大恶极，人神共泣！”
平时真没感觉出来。
经由景元这么一罗列，裴黎才发现。
他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十恶逆大全啊！
虽然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司一五操控着完成的。
但没有一个受害者能够接受仅仅因为双重人格就能够逍遥法外加害人。
即使他将司一五的身躯分离出来。
破狱释囚以及令堕长生也是由他亲手造就的。
短短几个系统时的星神体验卡。
不知经由他手诞生了多少的全新丰饶民。
无关乎他主观的意愿，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裴黎沉默的片刻。
景元已经收起了卷轴判牍。
“这些，是由十王司划定宣判的你需负责的罪行。”
“然，经由诸位天将商议过后，鉴于这些年你全面配合十王司协助研究抑制【丰饶】的武器的贡献，以及你对仙舟联盟立下的功劳。”
“我们可以判定，【裴黎】此人，于联盟无害。”
意思就是……
裴黎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
他们打算将事情全都推到司一五的身上吗？
“那么此刻，只有一件不够明确的事需要你进行解释。”
景元蹲下身子与裴黎平视。
双眸之中不复往日的闲适安逸，而是极为严肃与认真。
“你擅作主张，窃取【丰饶】神位，目的是什么？”
景元话音刚落。
裴黎立刻就能感受到四周无边的杀伐之气。
前面的所有只是开胃小菜。
只有这点，才是值得集结众天将的目的。
承认此前的罪责。
他或许会被判处镇压至幽囚狱底，一如那些重犯一般，视情况具体分析。
而此处的回答，会直接关系到他的生死。
但……真相能够让这些人满意吗？
他们想要听到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裴黎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思考这些问题。
可当他看到景元的双眼时，一切精心装饰的花言巧语都再也说不出口。
罢了，既然他们想听。
那就听个够吧。
“我想回家。”
“你的家在何处？为何需要借助星神伟力？”
“在世界之外。”
这一次，裴黎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倾吐而出。
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连星神们就宇宙间的谬误所带来的影响被分为了三个派系也没有隐瞒。
“太荒谬了！我还是无法接受。”
等到裴黎说完。
玉阙将军第一个惊呼出声。
“如果真是如此，我们的宇宙不过是一群人笔下用以添彩的【设定】。那我们卜者辛苦卜算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玉阙将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的呼吸愈发急促，纷乱的心情根本无法平复。
竟天太卜微微叹了口气。
“卜者演算天地万象，本就是在找寻那条隐晦的，捉摸不透的【天道】，也就是所谓的【正确的道路】。”
“事实若真是如此，也不过是那【天道】有了具象化，又有何不同？将军，守稳心台，你乱了。”
玉阙将军又是数次深呼吸，才在曜青将军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只是她最后看了裴黎一眼，神色复杂地后退离去。
“既然我们卜者推演的终点就是造物主们的心血来潮，那我没有资格审判与【神】同族的存在。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吧。”
见她离去，竟天太卜朝元帅等人逐一行礼致歉，立刻跟了上去。
曜青将军也想趁机追上，却被元帅拦了下来。
“随她去吧。让他们师徒俩安静一会儿。”
曜青将军无奈地摇摇头。
“啪啪——”
华轻轻拍了两下掌，惊醒处在失神状态的众人。
“无论如何，此刻的我们，活在当下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创造主也好，高维生物也罢，即使他们写下了再多的【设定】，施加了再多的【苦难】，我都相信……”
“在我们的人生中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出于我们的本心！”
“这个世界或许只是一场比【神秘】与【欢愉】更恶劣的玩笑，但站在此处的我们，绝对不是虚假的！”
“云骑军！”
华振臂一呼。
“在！”
数万阵刀同时砸落在地。
如虹的气势令整座太卜司洞天都为之一颤。
“结阵分散，护法太卜司！”
“诺！”
将士们的回应掷地有声。
再无一人有片刻犹豫。
正如华元帅所说。
无论构成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存在。
身在此处的他们都是真实的。
命运被具体的人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受，甚至让人失去动力。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至今为止所做的所有选择铸就的如今的自己。
没什么好纠结的。
没什么好犹豫的。
不过是与往常一样罢了。
更何况……
“银河间出现一次次的谬误，阿哈甚至能通过特殊手段直接影响到所谓的【高维世界】。呵，现在谁更高维还真不一定呢。”
云骑全都走后，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然而留在此处的帝弓天将，龙尊剑首等等。
没有一个人露出惊讶或者警惕的表情。
在裴黎的背后，一只黑猫优雅地走了出来。
“你的两位同伙呢？”
华冷淡地问道。
“这么长时间了，她们带着我东奔西走做了不少准备，仅剩的那点能量能撑到送我来到这里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而艾利欧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应星与白珩，又将目光投放到裴黎身上。
“你答应我的，没问题吧？”
裴黎屈起膝盖干脆就坐在那里，低头看着他。
“你不是做好准备了吗？帝弓箭下，凭他是撑不住的。最后肯定是药师回归。只是……”
裴黎有些疑惑地看向景元。
“你们和他有合作？”
看到裴黎眼中的担忧，景元笑了笑。
“放心，我知晓你的顾虑。与他的合作，不会影响到现在的任何人。除了你。”
“什么意思？”
景元双手一撑，站了起来。
“在召唤你之前，我们已经见过食梦者了。”
裴黎闻言，瞳孔骤缩。
“也就是说……”
景元朝他点了点头。
“除去刚得知的关于星神们的动作，你的目的和来历，其实我们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啊，所以玉阙将军当时说的是“还是”啊。
“所以……小师弟。”
景元微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让我们来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