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从古仙王降临到这一方断界天地开始,他便已经知晓了。
——这不是那些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家伙的手笔。
因为那些家伙虽然据太初所说,乃是以往的无数个纪元的至强者所化。
但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道行,能够拥有的手段只有一种,便是那可怕的九彩之光。
可眼前的情况绝非如此。
那好似锋锐的刀刃切割以后的废墟,绝对不是他们干的。
可非要说的话。
古仙王甚至希望是他们干的。
因为……他们最多能够做到的,便是用那九彩之光将太初的一些部份毁掉。
可……大源一脉的余孽,不一样。
因为一些古老的秘密,大源一脉的生灵是能够驾驭太初的残骸并发挥其中的一部分力量的。
其原因也自然并不难以理解。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创造太初的,就是大源一脉。
亦或者说,至少在大源一脉之前,太初是没有名字,没有神智,只是一段规则的。
而“太初”这个名字一开始也并非称谓,而是一个计划的代号。
大源一脉的“太初计划”,他们试图将这一段规则转化成生灵,然后驯化,从而规避那即将到来的大世轮回。
他们为祂创造了躯壳,用来容纳祂的存在和权能。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太初的身躯,也就是如今的太初的残骸,众多古仙口中的无上圣物,当初都是用大源的技艺创造出来的。
所以,一些大源文明的高层,一些掌控了那些手段的家伙,是可以驱动太初的一部分残骸的。
同样,这也是所有的古仙本能当中都被磕下了“第一时间杀死大源余孽”的命令的根本原因。
——生灵对于自己的造物主,都是带着憧憬和崇拜的,但当双方已经完全撕破脸皮之后,这种憧憬和崇拜便会化作浓浓的怨恨和怒火。
得到了神智的太初,亦是如此。
而经过那重演一遍之后,古仙王也明白了一件事,带走了太初残骸的,就是大源九尊之一的初元道尊。
这就让这位古仙王心头慌得不行。
但他同样也明白,对方精通那时空之道,倘若是当时他在场的话,还可以尝试着追杀一波。
可现在人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他也别无他法,因此脸色无比阴沉。
那怒火熊熊的雷击在眼眸里,难以发泄。
环顾了周遭一圈儿以后,落在了两头古仙的身上。
坦白来说,这两头古仙没有任何一点儿错。
或者说他们是幸运的,倘若当时他们跟着那燧火古仙一同进入了这断界天地的话,如今他们也是这漫天残骸的一部分。
可古仙王哪儿管你那么多
他的怒火需要一个发泄的口子,两头古仙便成了这倒霉蛋儿。
在他们惊骇与惶恐的目光当中,那无穷无尽的恐怖威压碾压而下,仅仅是眨眼之间便将他们碾的粉碎,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同一时间,在那初元大界之内。
局势一瞬间变得危险而诡异起来。
姬天明在余琛世界的庇护下,原本是有一种无比踏实的安全感。
但随着初元道尊将那一枚水晶圆球显化出来,他便只感觉到一阵浑身的战栗。
这种战栗甚至无关思维和神智。
因为他压根儿就不明白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但并不妨碍他生命的本能对这一件事物感到无比浓郁的恐惧。
——不可敌!
绝不可敌!
亦或者说,连敌对这个念头都不应该产生!
而远方,余琛和余修,也终于是恍然大悟!
——他们终于是知晓了,在奇门道尊被各种折磨的时间里,原本早就应该回归到初元大界的初元道尊究竟在干什么。
这家伙竟然在古仙一脉的手里,夺来了太初的一部分残骸!
而余琛也在第一时间便认出了眼前的事物究竟是属于太初的哪一部分。
——眼睛。
当初在天界之时,那大源余孽辛正便使用过太初的左眼,那代表着名为“清除”的权能的可怕事物。
而如今,初元道尊手中的事物,和那一枚左眼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太初右眼!
“太初的左眼掌控清除,而太初的右眼掌控……”
回忆起当初余修跟余琛讲述的诸多秘闻,他脑子里当即冒出两个字儿来。
——静止。
太初的右眼,掌控“静止”。
静止时间,静止空间,静止变化,静止一切。
或者也可以说……封锁。
封锁一切。
这些余琛都是知晓的,但姬天明却完全不明所以,他赶紧传音入密,问那余修。
——这家伙虽然是个谜语人,但他晓得的也是真的多。
而余修也没有卖关子,一口气将太初残骸和其对应的权能的事儿,都同他讲了。
“也就是说,掌控着太初的右眼的初元道尊,能够凭一念静止所有的一切。你,我,天地,时光,岁月,虚空,变化……所有的一切,都能被封锁和静止。”
余修深吸一口气道:“——比如你现在一定动不了了,这也是静止之力的体现,天上地下,虫鱼鸟兽,江河湖海,日月星辰……一切的一切都要能够被完全静止下来。
但很显然,她并没有封锁我们思考和说话的全力,否则我们现在就是连同思考都不能做到。”
听了这些以后,姬天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怎么尽是些超规格的玩意儿,先前初元道尊的无上神通就已经够离谱了,这会儿又冒出来一枚太初右眼。
在余修的讲述中,他也明白了过来,这所谓的太初右眼并没有直接的破坏力,但它能够停止和封锁所有的一切。
小到风雨雷电山川湖海,大到光阴虚空,日月变迁。
甚至连生灵的思维都能够静止。
——这他妈怎么打
“不错。”
初元道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开口道:“吾故意没有停止你们说话和思考的权利,只是封锁了你们的行动和力量。”
她手中握着太初之眼,只看了冰蓝色的光辉绽放之间,早已将整个的初元大界完全笼罩。
也就是说在这整个初元大界里,都要受到这太初之眼所拥有的静止之力的制约。
——无人可逃。
“为什么”余修神色不变,继续问道。
“不愧是太祖,哪怕到了如今的关头仍然能够如此平静。”初元道尊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由衷地夸赞道:“——至于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倘若将你们的思考都静止了下来,那还如何能让你们感受吾的怒火呢”
一边说话,她一边看向那同样好似静止了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动作的余琛,开口道:“在那里,在那个昙花一现的世界里,吾看到了,吾看到了你的来历,看到了你的前世。”
她指着余修开口:“——太祖,是你前世的父亲吧你是他的孩子,你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对你有创造之恩,有养育之恩,有一路照拂之恩,恩重如山!
所以,以你这样的家伙来说,对于他,应当是无比看重吧或许在你的内心里,你是将他当做了真正的父亲的。
这样也好,这样正好,倘若你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吾的复仇也少了好多乐趣了。
哦对了,还有他……”
初元道尊又指着姬天明:“为了他,你不惜跨越万万里,跳进这明知的陷阱里来,他也是你很重要的友人啊,真好……”
说着说着,她好似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吾在大源时,也有这样的友人和亲人,他们陪伴吾,鼓励吾,珍视吾……”
但下一瞬间,话锋一转!
那沉浸在缅怀之中还有着几分温暖的声音,一瞬间便变得冷冽而森寒!
“但……他们死了!”
那张绝美的面庞变得狰狞而癫狂:“是你!都是因为你!你摧毁了整个大源的希望!你否定了吾所有的价值!”
“吕真,那是太初……”余修叹了口气,刚欲开口!
“闭嘴!”初元道尊一声怒喝!
“吾今日便要他,亲眼看着他的父亲,他的友人,一个接一个死在他的面前,无能为力!
然后,吾会亲眼在他面前,毁灭阴曹地府的天道,让他一直想要守护的一切灰飞烟灭!
让他感受痛苦,感受绝望,感受那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折磨!
然后……再杀死他!”
——原因如此。
初元道尊没有封锁余修等人的思维的原因,是因为他想借此来折磨余琛。
余修沉默,不再说话。
姬天明也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颓了下去。
——比起痛苦和愤怒,他真正感受到的是无奈。
那种面对太初右眼,那种那对这完全不讲道理的静止之力时,发自内心的……无可奈何。
惨败!
倘若只是棋差一招。
他或许会感到不甘,感到痛苦。
但面对这根本就不可能忤逆的可怕的力量,他只有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再无其他。
“就从……你开始吧!”
太初看向余修,深吸一口气,探出一只手来。
一缕缕无比浓郁的虚空波动在她的手中回去,就像是有一个漩涡那样,无穷无尽的虚空之力朝那中心的一点汇聚而去!
旋转!
压缩!
凝为实质!
刹那之间,一柄好似璀璨的水晶锻造的长矛,便落在初元道尊的手里!
——虽然此时此刻她深受重伤,实力早已不如全盛之时。
但余修离开了那地球的残影,就是一个空架子,更别说如今还被太初右眼的可怕力量所封锁。
在初元道尊眼里,对方早已没有了那恐怖压迫力。
“余琛,吾静止你的眨眼,吾静止你的沉睡,吾静止你的兵解自尽……”
初元道尊将那水晶的长矛握在手里,牢牢握住!
“——吾要你亲眼看着,看着你的父亲,被吾一寸一寸夺取生命!”
话音落下,她举起那璀璨长矛,无比空间的虚空之力在其中爆发,仅是存在便引起周遭虚空的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纹!
向着余修的胸口扎过去。
——姬天明瞠目欲裂,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当那璀璨的水晶长矛扎进余修的胸口时,恐怖的虚空风暴将一瞬间爆发,将那本就虚弱无比的余修给彻底毁灭在这世上。
一边动手,初元道尊一边看着余琛。
——她希望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愤怒,痛苦,怨恨,绝望,无力的表情。
但可惜的是,通通没有。
只有平静。
而在余修脸上,同样如此。
她感到可惜,又感到恼怒,还有一些……无法理解。
难道自个儿猜错了
余琛那些重情重义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不!
不可能!
自个儿穿越了他的时光长河,看到了那些记忆碎片组成的走马灯,几乎每一件事都在体现着这个家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他若真是装的,那他便是硬生生从诞生开始便装到了现在。
这不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情,但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的话,这种行为就会显得很莫名其妙,没有人会这样做。
可既然如此……
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要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丧命于此,却不感到痛苦不感到悲伤不感到愤怒
“失望吗”
余修叹了口气,摇头开口。
就好像看穿了初元道尊心头所想那样,他直接回答道:“他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和绝望的原因只有一个——我不会死,那边的小家伙也不会,当然,他也不会。”
“口出狂言!”
初元道尊的神色更冷,手中璀璨的虚空长枪就要刺进余修的胸口!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只感受眼前一晃。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那样。
但她很确定的一点是,这整个初元大界内的一切都被她所静止了去。
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动弹半分!
那么……是什么东西
答案,随着时间的流淌,被给了出来。
在初元道尊惊骇的目光中,一只好似玉石一般晶莹的手,抓住了她的虚空长矛。
她抬起头,目光正好同余琛那冰冷漠然的眸子,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