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猴吓了一跳。
阴暗的洞穴,摇曳的烛光,一副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实在是有些瘆人。他觉得腿有些发软。
“老……憨,你不说有……人吗?”
“那不就是人吗?”
“放屁……这事不对,这一定是草鬼婆把人给吃掉了,剩下的骨头,咱们……”
“你拉倒吧,吃剩下的,能啃这么干净?”
憨牛说的有道理,这具骨头架子,相当完整,还保持着趴伏的姿势,说明死后没有动过。
根本就不是“吃剩下的”。
忽然铁猴脑子一转,说道:“我明白了,这是不是一座古墓?”
“不像,”憨牛摇头,“古墓,死人应该睡在棺材里,怎么会趴在地上?”
“也许他嫌棺材里气闷,出来遛达遛达……”说到这里,铁猴赶紧停住了,他被自己的话给吓了一跳。我的天,如果是那样,那……太吓人了。
“喂,你看,那是什么?”憨牛叫起来。
目光越过骷髅,往前看,有一方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只箱子。那箱子看上去年深日久,落着厚厚的灰尘,依稀看到侧面绘有花纹。
箱子!
铁猴陡然一激灵,“老憨,百宝箱!”
“啥意思?”
“笨蛋,草鬼婆神通广大,手里的宝贝还能少了?”
“你别老劲草鬼婆草鬼婆的,这事与草鬼婆狗屁关系都没有,要是真有草鬼婆,早把你掐死了。”
“屁话,乌鸦嘴。”
两个人既疑惑,又好奇,举着蜡烛慢慢走向前去。绕过那具白森森的骷髅,来到箱子跟前。
箱子长约二尺,铜边,铜饰,四面涂着黑红大漆,正面还镶着闪光的镙钿。虽然覆盖着厚厚的灰尘,锈蚀斑驳,但仍然掩不住精致又漂亮。
憨牛小心翼翼地掀开箱子的盖子。一股灰尘飘起。
里面是一个黄绫子布包。
“铁猴儿,这里有个包裹,里边是不是包着金元宝?”
“打开看看。”
好奇,战胜了恐惧,憨牛将那个黄绫子布包拿出来,一拿之下——黄绫子片片碎落。
里面是一本线装的书册。
厚洒金竹帘粉笺纸,铜黄色,纸页老旧。
封面上写着几个毛笔字。
可惜,这俩人都不识货,根本就不认识这是极其珍贵的御用古纸,至于上面的字……他俩都是西瓜大的字认不得一扁担,更何况字体写得曲里拐弯,象是篆书,瞪大眼睛细瞅,也是一字不识。
将书翻开,内页里有字,有图,更是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所云。
“铁猴儿,这是什么?”
“唔……我猜,一定是天书,草鬼婆修炼用的天书。”
“你拉倒吧。”
“憨牛,把书给我,这本书,我要带走。”
“这有啥用?”
“你别乱问,说了你也不懂。”
铁猴把书给揣进了怀里。其实他并不是对“天书”感兴趣,只是觉得——这本书放在这么一个精致的箱子里,包裹得这么小心,那么它一定不是普通物件。
至于是不是草鬼婆的……管它呢。
反正草鬼婆又不在。
……
两人手持蜡烛,继续前行,走过几十步,人工开凿的痕迹便没有了,变成了平常的山洞,曲里拐弯,甚是崎岖。再往前走,前面透出一丝光亮来。
黑暗的洞穴里,哪怕一丝光亮,也显得那么大。
“憨牛,快看,有出口。”
光亮越来越明显,前面果然有出口,俩人心情兴奋起来,匆匆奔过去,洞口很小,只有弯曲的一线,走到跟前发现:是一块大石头,将洞口遮掩了。
憨牛将石头慢慢移开。
一片光明陡然射进来,两人的眼睛被刺得有些发花。
外面,是一片茂密的草丛。
铁猴正要出洞,忽然停往了,眨巴眨巴小眼睛,回头对憨牛说道:“我跟你讲一件事,咱们从洞里拿‘天书’的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讲。”
“嗤,你以为我稀罕那本破书。”
“反正你一个字也不能提。”
“行。”
铁猴向外张望了一阵,然后慢慢钻出洞去,他发现自己身处半山腰里,下面是颇为陡峭的山壁,再下面,是一条流水的山涧。
“呜——嘟嘟——”
远方,传来几声笛子奏鸣之声,甚是悠扬。
山里草木茂盛,也许是谁家的放牛娃,在牧牛。
憨牛和铁猴手脚并用,绕下陡坡,来到沟底,奔向涧边,涧水清澈见底,二人心中欢喜,想去洗一把脸,歇息一会再走,忽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吃了一惊,急忙扭头观看。
我岑!
只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骤然罩到身上。
这张网来得急,并且十分诡异,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事先毫无征兆。
铁猴和憨牛没有防备,一下子都给罩在网中。
“啊!”两人惊叫一声,赶紧努力挣脱,这时从旁边的草丛里,噌噌噌,窜出三条身穿灰衣的汉子来,这些人戴着头帕,裤脚扎着,象是山里人,他们迅速拉起网绳,瞬间便把大网给收紧了。
铁猴和憨牛,都被网紧紧裹住,叠压着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舵主,是两头憨驴。”
其中一个灰衣人说道。他的口音,在憨牛和铁猴听起来,十分别扭,并非燔阳本地口音,似是来自省外。
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衣汉子,看来他就是那个“舵主”,操着浓重的外省口音,问憨牛和铁猴,“你们两个,是官府派出来的探子么?搞什么鬼?”
铁猴赶紧说道:“好汉,我们不是探子,我们是诚义牙行的伙计,奉了主人之命,外出送信的。”
“信差?为什么鬼鬼祟祟钻山沟?”
“我们碰到了豹子,慌不择路,拼命逃跑,在山里爬着陡坡过来的。”
那舵主一摆手,“搜一搜。”
另外两个灰衣汉子,隔着网线搜查他俩的衣袋,很快,从袋里搜出火石、火镰、铜钱等杂物,还有一封牙行的信件。
那本刚刚从山洞里拿到的“天书”也被他们搜去了。
灰衣人一见那本“天书”,登时喜形于色。
“舵主,这是‘鬼门曲谱’呀,敢情在他们身上。”
“舵主,这两个人果然是撒谎,他们一定鹰爪。”
舵主把“天书”拿在手里,翻看了两页,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然后,他把书揣在怀里。将目光转向困于网中的铁猴和憨牛,那目光……铁猴与他二目相对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冷颤。
舵主的眼睛里,一股冷冷的杀机。
铁猴心里发虚,但是身子动弹不得,无法反抗。他冲着舵主挤出一丝笑容,求饶道:“ 好汉,是这么回事,我们躲避豹子,掉进了一个山洞,无意中,看到了这本书,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然,您如果喜欢,就拿去好了,我把它送给您,请相信我们,真的就是牙行的伙计……”
“杀掉,扔河里。”
舵主轻轻一摆头,对两个同伙说道。
这句话听在铁猴和憨牛耳朵里,五雷轰顶。
杀掉……
我的天,此人竟然如此凶恶,毫无道理,就要杀人!
我们也没得罪他呀。
铁猴赶紧叫道:“好汉,饶命啊……”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耳边传来悠扬的笛声。
“呜呜——嘟——”
轻快的乐曲,越来越近。
三个灰衣人都吃了一惊,赶紧扭头往远处看。
只见顺着涧水,走来了一个人,这人穿了身蓝布长袍,手持一根竹笛,边走边吹,神态甚是潇洒。
看装束,象是个书生,但是步履轻盈,在崎岖的山涧边,仿佛脚不沾地一般,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