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鬼子是怎么潜伏进了国统区,以及如何把枪支倒腾进来的,这些问题就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这是军统保密局的事了。
王云强跟着我完成了剿匪任务,但凯旋归来后的他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无精打采、神情恍惚。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沾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要知道,曾经的王云强可是个身强体壮、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啊!
大家心里都清楚,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正是他心爱之人吴静的离世。想当初,他们俩情投意合,可如今却天人永隔……这种巨大的打击让王云强一蹶不振,只能通过吞云吐雾来麻痹自己那颗破碎不堪的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他烟瘾又犯了的时候,我让人把他捆在树上,用腰带用力抽打他,这个家伙不仅不怕疼,还拼命叫喊:“过瘾,使劲打!你他妈的没吃饭呀?”
最后,我累得够呛,他被打得遍体鳞伤,人被放下来之后瘫软在地上。
我跟他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天空,说道:“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劝人大度的都是没良心的!人已经没了,你这么下去,也不可能让人活过来的!节哀吧!”
说啥都没用,这个货还是跟个死人一样,气得我又踢了他一脚:没出息的玩意!
师部终于派人将我们期盼已久的信件送过来了!这可是我离开家后第一次收到远方亲人们的消息啊!那种难以名状的激动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我几乎要窒息。
大家像一群饿狼看见食物一般,疯狂地扑向那一堆信件,拼命争抢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封。每个人都紧紧攥住手中的信封,仿佛它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似的,然后转身便飞奔而去,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抢走。而那些没能抢到信的战友,则满脸落寞和失望,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
我们随部队四处辗转,居无定所,能把信送到这里已经难能可贵了。
然而,徐志凤却静静地站在一旁,丝毫没有上前凑热闹的意思。因为她深知,自己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根本不可能收到任何来信。此时此刻,“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句诗或许更能表达出她内心深处的孤独与无助吧……
我在一堆信件里看到了王云强的家信,叫了他一嗓子,这会他立刻来了精神,疯了一样从我手里抢过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去看了。那几个不认识字的就把老陆给围了起来,抢着让他帮忙读信。
我收到的是一个小包裹,不光有信,还有一块怀表和几件贴身的衣物,衣服是俺娘给我做好寄来的,怀表是马丽丽送我的,怀表的盖子里面还有自己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马丽丽端庄大方,笑容暖心。信也是她写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些琐事以及家人对自己的关心,可就是这些简单的话,让我的心都要暖化了,看了一遍又一遍。她们一家人早就在重庆安顿下来了,几经打听才知道我进了荣一师,确实难为他们了。马丽丽要去昆明上大学了,是个好事呀,她还问我,是不是天天跟徐志凤在一起。
这些东西是三个月之前就邮寄出来了,只是现在才收到。
还有很多信放在筐里没人认领,那是阵亡兄弟的家人寄来的。
我命令:没有收到家信的兄弟把这些信件收下,然后认真给写回信。
这是给死去战友的家人送去一点慰藉,同时也是慰藉自己。
徐志凤坐在营区外的树下黯然神伤,失神地搓着手指,自从剿匪回来,她好几天没跟我说话了,料想是自己心里不舒服吧。
我走过去,陪她一起坐下来,一起发呆。
她问我:“谁给你写的信?”
我把手里的信给她,她眼睛紧紧盯着,手却不接,我还是硬塞给了她,叹气说:“俺娘和马丽丽给我写的信。其实我更想俺爷和三个哥哥,还有小山,那个小五,日本人占了俺家乡,不知道他们咋样了?”
她一边看着我的信,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定会平安的!别担心!”然后她笑呵呵地拉着我胳膊问,“这个字怎么读的?马丽丽咋还提到我了呢?”
看她情绪好了起来,我开玩笑说:“哦,她一直想让你给她当嫂子呢?”
徐志凤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然后撇嘴说:“骗鬼呢吧?再说了,就你这样的,谁跟着你谁难受,坏心眼子太多了!”
我呵呵一笑,跟她说起俺娘要撮合我跟马丽丽的事情,没想当这丫头的兴趣一下子就起来了,一个劲地追问:“后来呢?你答应了没?”
我摇头说:“怎么可能呢?我这成天行军打仗的,不知道哪会就那啥了,不能祸害人呀!”
“那你心里面是想答应的?”她继续追问。
我躺在地上,实话实说:“当兵之前一直想娶媳妇,跟我一样大的都抱孩子了,咱长得丑,没人看得上,我就想着多挣钱,以后买个媳妇,结果挣钱的平板车还让鬼子给炸了。后来看到仗打得太苦了,死人太多了,就不想娶媳妇了,我不想让媳妇成寡妇。那样是害人的。”
她拍着我的肚皮说:“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以前总觉得你就是个混不吝,无赖,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靠谱的时候呢!”
我反问她:“你呢?想嫁人了不?”
她鼻孔里呼出一口浊气:“没人要呀!”
我安慰说:“不怕,等打完仗了,我让马叔叔给你介绍一个当官的!”
她把我的信拍到我胸口,站起来气呼呼地说:“我不稀罕!”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营地另一侧传来狼嚎一样的叫声,是王云强,我起身溜达过去,问他:“你这什么情况?家里出事了?”
他仰天长啸:“出大事啦!出人命啦!”
我立刻紧张起来,追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他回答说了之后,气得我又踹了他一脚:“我爸跟我妈又给我生了个弟弟!多了一个抢家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