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威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张口就来。
“那也不行,国家号召增产节约,节约懂吗?大吃大喝不行,我对我们厂小食堂都做了整改,严禁任何形式的大吃大喝,如今我是一名光荣的党员,更应该以身作则,严格要求自己,思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转过身看着服务员和经理,摇摇头。
“我要放松思想教育,就该跟这个饭店的工作人员一样,不知天高地厚,沾了点高贵,自己也变得高贵了,这种腐朽的作风可要不得。”
经理心里叫苦,必须要处理这个服务员,就算廖京不计较,看那个年轻人要死咬着不放。
哪里来这么一个记仇的主?偏偏说的话一套一套,谁敢说红色思想不要抓?党课不要学?自查自纠还是要随时有的吧。
“跟我走。”
经理背着手走在前面,服务员头都要陷胸口里了。
房间不是前世那种夸张的二十人的大桌,包间一个六人桌,旁边有沙发组合和一个喝茶的小桌子,闵玉山低眉顺眼坐在进门位置。
常威没搭理他,坐了主位左边的位置,没聊两句,服务员开始上菜。
54年戴念慈先生设计的西楼,有着民族特色,今天招待的是粤菜。
常威没喝酒,等他吃完清蒸鱼再说,喝酒影响口感。
这时候龙凤煲、三吱菜还上不了外事招待菜单,鹅八件也没有。烧腊、煲汤、茶点、乐从鱼腐和焖大鳝,干炒牛河打底,没有陈村粉和竹升面。
常威想问问有没有烤生蚝和蒸元贝,或者番薯粥配麻叶和酸菜炒大肠,他就喜欢吃大排档的口味。
招待餐就是好看,份量太少,不如上鹏城大盆菜,量大品种多。
看常威吃的还不错,廖湘对自己今天点的菜很满意。
常威示意廖湘不用给他拿茶点,前世总吃没什么期待,肠粉都吃过二十多种。
“行了,吃也吃过了,感谢我也接受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看到常威意兴阑珊,闵玉山不知道今天常威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常威,贲来福调走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气得闵玉山鼻子都歪了,要不是你把黄诗雅搞那么惨,王念平都暂时停职,等待组织调查,贲家怎么会让贲来福离开总工会。
不等闵玉山说话,常威先开口,“又要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发现你们这群人有个通病。”
廖湘来了兴致,问道:“什么通病?”
“总是觉得自己是正确的,自己的建议别人不接受就是不识好歹,有句话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被人设计陷害,我要反击,你们过来拦着我,你们怎么不拦着对我干坏事的人呢?”
“就好比有人拿刀砍我,我躲开后拿斧头反击,你们抱住我,让我放过凶手,这是什么道理?老实人就要被人欺负,打碎牙往肚子咽,你们这是纵容凶手,下一次让他继续伤害我,所以我怀疑你们是一丘之貉,有错吗?”
“没错。”廖湘非常赞同,差点拍手鼓掌。
常威看着廖湘,不知道她真懂还是装懂,依然表扬她几句。
“四九城二代里,还算有一个明白事理,懂什么叫换位思考的,也不全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恩将仇报的笑面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无情兽。”
闵玉山微微失落,这事儿过不去了,郁闷点上一支烟。
“那你想要怎么样?”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常威一激动,差点唱出来。
廖京看到不开口不行了,“常威,这里面的操作很复杂。”
常威直接打断他,“很复杂跟我有什么关系?把我全国劳模抹掉了怎么不说复杂?劈头盖脸偷袭我不说难,现在赔礼道歉为难了,复杂你别做啊。明知事后找补起来很复杂还要做,那为什么还要恶心我?”
讲到这里,声音缓慢有力,“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闵玉山也有些棘手,谈判才开头,他就得抛出私底下协商好的条件。
“国庆前让你坐上副厂长的位置怎么样?”
“不怎么样,”常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本来就是我的位置,谁抢了我的位置都坐不长。”
“你太霸道了?”
常威嘴角冷冷地哼哼了两声,很认真地告诉闵玉山。
“不是我霸道,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从工作能力,思想觉悟,产能提升,生产环节优化,哪一个比我强?”
“在工作上,我从不背后下黑手,举报领导不作为也是正常流程,整改工作也是效果显着,对于任何解放后怠政怠工的人绝不容情,这些人就是动摇我党根基的蛀虫。”
廖京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下了决定。
“常威,这事儿确实是贲家和大山做的不对,我替他们向你道歉。我跟大山都撤出四九城的黑市,同时向你保证,只要不违反政策,我都能保下你。”
“还有贲家,我两不想帮,你自己处理,这事我不参与了。”
闵玉山着急道:“京哥,怎么就给他了?”
廖湘给常威倒茶,介绍这是普洱养胃,常威告诉他菊普也不错,下次试一试。
廖湘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菊花放普洱里,常威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普通早茶普洱六十,加了菊花变八十,贵就贵在菊花上。
廖京和闵玉山看向常威,等待他确定。
常威叉着胳膊,语气傲慢道:“你们是一个圈子,所以对我这个底层的百姓一点不放在心里,动了贲军就如同动了你们的面子,你们的面子就能让我一年的努力付之东流,贲军和你闵玉山逃过审查,加上廖京还靠着我立了功。”
“真以为我在意鸽子市和黑市,我随时抽身出来,把这些产业送给你们,你要拿走,就把从我这里占的所有便宜还给我,让我吃的亏也给我补上。”
拿起一根筷子,很无礼地对着两个男人点着。
“你们真让我看不起,打不过就叫爸爸、叔叔、大伯,甚至喊爷爷来帮忙,然后跑我这里来装硬汉,你们的父辈我敬佩,你们,不配做我对手,告诉你们父辈,黄鼠狼生老鼠,一代不如一代。”
常威思忖了一会儿,这刀还真不能砍到廖京头上,意气还是利益,他们也就是说和的人,两不相帮就够了。
叹口气,“这事儿我认了。”
“但是你们的保证我存疑,我现在实力还不够,只能打盲牌,可你们能随便翻牌,等过几年,让你们见识我的手段。”
拍了拍廖湘的脑袋,“好好学习,出去留学见识下先进的技术,我们国家各项事业都需要优秀人才,跟他们这群耗子扛枪窝里横的人混一起,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老鼠。”
几个人送常威出来,翻白眼的服务员不见了,常威又看了闵玉山和廖京一眼,哼了一声,自己的地盘就爱捂盖子,过几年把你们都掀了。
廖湘觉得跟常威每次见面都很刺激,这个人真有意思,能把自己大哥逼的这么难堪还是第一次见识。
欢快地说着:“常威,下次见。”
常威的眼睛似乎越过重重建筑,意味深长说了一句:“保重,希望再见面的时候,我能站着跟你们说话。”
廖京开车送常威回去,廖湘问旁边的闵玉山,“小玉,常威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就站着说话?”
“谁知道他又憋什么坏。”闵玉山闷闷回了一句。
廖湘踩了下他的脚,“我知道你们逼着他答应他答应妥协,你是坏人。”
车上一路都在沉默,到了南锣鼓巷。
常威下车后,拍了拍车门,“廖京,以后你们要背后下黑手,我也让你们见识下我煌煌大气的正面反击,舆论战和红色思想,你们不懂。”
常威的底气现在是廖家对他还算重视,以后的底气就是战无不胜的红书,等红色浪潮席卷神州大地,有思想有武器有人,他信心十足。
周六晚上,刘海中特意到东跨院找常蕤。
最近一直在准备刘光齐的婚宴,目前缺少烟酒糖和花生瓜子,常蕤表示没有办法,这些都需要票。
递上一支烟,常威接过话来,“二大爷,要多少?我朋友有渠道,没票就稍微贵一点。”
刘海中坐不住了,前面家具和自行车,他四处求人搞定了,没想到最后难在这些零零碎碎上了。
“常威,你能弄到?别糊弄我。”
“又不是违禁品,结婚摆酒的东西,我还是有点路子,你列个单子,我找人打听一下,算好价钱,你同意了就直接去找人,付钱拿东西。”
“成。”刘海中激动的在地上走来走去,“我马上回家跟我那口子算算。”
刘海中走了,常蕤跑到常威面前,哼了一声,又在他脖子后面哼了一声。
常威拉了一下常蕤的头发,学了几下猪哼哼鼻子,“咱家小猪猪养肥了要出栏了。”
“你才是猪,妈,你看他,又拽我头发。”
常蕤跟花姨告状,花姨笑呵呵地看他们两个闹。
“儿子,你怎么想着要帮刘海中了?”
“提前给附近邻居打个预防针,没票谁也没办法,你要弄东西还没票,求我姐也没有,那就只能多花点钱,在鸽子市和黑市里买。给大家养成一个习惯,想要计划外的物资,就要多付出。”
“不要空口白牙上门求助,就指望别人能满足你的要求,咱家不是庙里的许愿池。人心不足蛇吞象,今天我姐浪费人情帮了他,其他人要不要帮?我姐有多少人情要浪费在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邻居关系上。”
“升米恩,斗米仇,帮多帮少总有人要分个厚薄、上下、高低,嫌你帮少了,再跟你要个人情弥补他,里外里我们家帮了忙还要倒欠人家的,这种傻事坚决不做。”
还有一点常威没说,等着婚礼那天再点燃火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