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发等刘文明走后,过来递给常威几张纸。
常威看了几眼,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重新看了几遍。
“行了,我知道了。”
看到霍启发要走,常威喊住他,“你现在是采购组长,争取动一动,都是底层力量太被动,吃我的饭只会埋头干活可不行,要学会抬头看路。”
回到书案上,常威拿起资料摘取重要信息抄在白纸上。
王念平和贲来福的检讨,就是做样子,他岂会看不出来。
廖京不出力,闵玉山这是没有了把柄,彻底脱离掣肘,表演给常威看他的诚意。
自己的价值还是太低,大到别人都不敢小瞧的时候,谁下绊子前都要思量一番。
就说王念平和贲来福这次,把他从全国劳模评选扯下来,给了一个市劳模的安慰,就是一次试探。
他如果不反击,后面人家就会得寸进尺,别说黑市和鸽子市,就是肉联厂的主任随时也会失去。
不要单纯的以为,廖京把你扶到主任,你就能坐得稳,送上马看你本事。
被马颠下来,踩坑里,被人放冷箭,你落马了,你就不值得被人重视。
世界就这么简单,包括前世的狼性文化,狼群只有一个头,而且也不会在撤退时候断后,送死的时候,会让下面的狼冲上去当肉垫。
霍启发这几张纸,顶得上前一阶段弄到的所有黑材料。
关于黄诗雅工作时间线,只有两行字,平平无奇。
46年7月底,在陕西工作的黄诗雅请假半个月,给出的理由是回家探亲。
但是巧合的是另一份资料。
46年8月,王将军派出四名我党干部代表,前往西安和岛军胡宗南谈判,出发之后就杳无音信。
党内很多人认为,这四名优秀的同志可能被残忍的岛军杀害了,但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按失踪处理。
黄诗雅恰好认识代表团的一位姓肖的警卫员。
常威在躺椅上晃晃悠悠,昏黄的灯下,脸上的光影轮换,光明黑暗如同他的内心世界。
长长的一声叹息后,常威下定决心。
莫须有。
五月初五,端午节。
周日大早上,花姨指挥常威给房檐插艾草,那么高个子最适合干这个。
东跨院插完,剩下的扔给刘文明,让他把东耳房和前院霍启发家都弄上。
常蕤和许三丫手腕上系着五彩绳,辫子上也是五彩头绳,脖子挂着一个香袋。
常威绑好五彩绳,腰带挂了一个拇指大的五彩粽子。
传统的江米、黄米和小枣的二米粽子,蘸白糖吃。
昨晚包的时候,常威提议弄点腊肉粽子,花姨单独包了六个,家里三口人加干爹、许三丫和陈琳,一人一个。
常威让花姨多包一个,给陈琅那个小丫头吃,不然她又生气了。
鸡蛋鸭蛋鹅蛋一大盆,还把鸡蛋涂红,鹅蛋上画个红圈。
吃完腊肉粽,常威又吃了一个二米粽子,前世就不爱吃粽子,这辈子还是不爱吃。
常威带着煮好的粽子和鸡蛋送去医院,给陈琳手腕上绑五彩绳,这小手真细粉,摸不够呢。
常威指着一个彩绳打结的粽子,悄悄告诉陈琳这个是腊肉的,陈琳也回了一个媚眼,表示知道了
眉目传情,真是一个美好的词汇。
又跑了一趟陈家,把腊肉粽挑出来给陈琅,陈琅额头点着一个红点,像个偷油的老鼠,拿着粽子跑了。
韩姨接过粽子和腊肉,还有两瓶雄黄酒,常威告诉她,陈琳那边送过了,免得韩姨再跑一趟了。
出门的时候,常威另一只手也被绑上五彩绳,哎,又不是小孩子。
回到95号大院,守大门的阎埠贵走了,不习惯,要不要让霍启发也学着守大门。
易中海再一次出院了,每天早上晒太阳,中午回家吃饭休息,下午再出来晒太阳。
家里门上挂了不少艾草,这是多重的邪祟之气要驱除。
聋老太太那边,一大妈一天送一次饭,其他的也不伺候了。
至于傻柱......还是忙着当舔狗,这不送了秦淮茹三个鸡蛋,何雨水站在房门前生气。
要是贾东旭62年没死,怎么办?
还有刘海中,刘海中人呢?
刘光齐忙着结婚的事,定了七月举办婚礼,干部家庭儿媳就要嫁进来了,刘海中还在四处找房子。
问过霍启发,霍启发没理他。
问常威......他不敢。
要说这院子里最盼望聋老太太死的,当属如今的二大爷一家。
那天晚上二大妈发愁房子的事,突然说了一句,要是老太太死了就好了,后罩房就空出来了。(后罩房聋老太太家接近38平米,见作者说说图。)
到时候买过来,让刘光天、刘光福搬过去,这边房子就空出来了。
而且两个小伙子阳气足,火力旺,死过人的房子住着也没事。
刘海中觉得好好地一个后罩房,给刘光天和刘光福可惜了,二大妈劝他,等将来刘光齐有了孩子,再把那两个不孝子赶走。
房子有了阳气,再住人也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好一个父慈母爱啊。
常威看着傻柱还围着秦淮茹转,也不知道傻柱究竟是遇到女主角就降智,还是另有打算。
关键贾家有什么好算计的?
何大清走了以后,傻柱好像也放下对常蕤的心思,聋老太太半疯半癫,没办法帮他出主意。
许大茂中风瘫了,许小玲愁出了白头发。
江长海一家被判了,小皮货死咬着江父,说江父有特殊癖好,解放前花钱跟着他父亲老皮货要女人。
糟蹋侮辱完后,就把女人勒死,或者活活打死,院里有一半的女人是江父弄死的。
解放后,江父就很少来了,断了这么久之后,江长海找上门,指明要绑架一对母女。
江父替江长海抗下所有,绑架花姨和常蕤是他的意思,他看中了花姨,还想把常蕤送给儿子,一切都跟江长海无关。
小皮货认定来谈交易的是江长海,调查过,确实有人证明,江长海找人打听过老皮货的事,也来过小皮货这里几次。
无法认定小皮货是否参与过杀人,尽管里面有他的母亲在,判了死缓。
江父不承认杀人的事,但是他以前认识老皮货,这就是尤队长和达叔的配合,老年间的事,他们门清。
最后顶格判了一个无期。
江长海买凶绑架证据确凿,犯罪未遂,被判处三十年有期徒刑。
江父和江长海一起去西北挖沙子。
关押期间,盖老大安排犯人打架,混乱冲突中,两父子都变成了太监。
盖老大付出的代价,就是两斤白糖和两条烟。
常威感慨人命如草芥,盖老大告诉他,这丰厚的条件,都能在农村娶一对姐妹了,姐妹有名分,把妹妹养外面。
如果腻了,可以姐姐假装病死,和外宅的妹妹交换身份。
常威抽了盖老大几下,什么乱七八糟,这不是把女人当货物吗?
要是他知道手下有人这么不把女人当人,趁早滚出去,盖老大屁股尿流滚了。
花爷总发神经呢,不管手下的人去不去找半掩门,但是不许玩弄女性。
这个尺度好难把握。
常威自知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也想后宫女人无数,但是不能把女人就当生育工具和玩物。
想结婚就好好谈,玩的就说好利益结合,不能吊着人家,把人家当免费玩物。
岳虹最近工作很有条理,也没再催促常威升正科的事。
这就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什么时候是适合的时机。
看到常威站在门口发呆,何雨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开始以为是他看傻柱,又像是在看秦淮茹。
最后看到人都走了,还在看,确定是在发呆。
何雨水最近很孤独,虽然一大爷和一大妈虚情假意,三大爷守大门,聋老太太絮絮叨叨,许大茂总跟她哥较劲打架。
终归这院里有股子热乎气,有人情味。
自从常威来了以后,残的残,伤的伤,搬的搬,判的判。
她爸何大清就那么走了,跟傻哥商量的事也没有了下文。
神情落寞下,突然开口,“常威哥,这个院子的人就这么散了。”
常威没想到小丫头能来这么一句,节日孤独综合症犯了?
“雨水,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常威哥,你究竟要什么?”
“我要这朗朗乾坤,宵小之辈无容身处;我要这国泰民安,人人平安丰衣足食;我要这万事太平,祖国强大繁荣昌盛。”
常威正慷慨激昂演说,一转身没人了。
“这孩子,我这段祝福多诚挚,端午节献给祖国母亲的诗。无人懂我对祖国的热爱。”
“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王俨的眼中也含着泪水,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父母在争吵。
自从妈妈病休在家,仿佛真的生病了,情绪越来越差,时常诅咒常威和花宝燕,骂他们泥腿子还想上天。
以前宠辱不惊,做事干练的母亲消失了,真实的面目是如此的不堪,原来故意打压常威也是真实的。
一直瞧不起常威的母亲花姨,也是真实的。
自私自大,色厉内荏,稍有不顺怨天尤人,这就是她王俨的母亲,黄诗雅本来的样子。
前几天,黄诗雅调进了总工会,似乎又恢复往日干练拼搏的女强人模样,以前的意气风发的黄厂长仿佛又回来了。
虽然王俨知道不是,一切都是妈妈的伪装,破镜拼凑在一起,还是一面镜子。
这个端午节,早上有牛奶、红枣粽子、白糖、煮鸡蛋,还有漂亮的五彩绳和五彩荷包。
上午爸爸突然回来,拉着妈妈进屋。
很快屋里就传出妈妈大喊大叫的声音,父亲的低吼,然后就是砸东西。
一切跟父母时常嘲笑那对爱吵架的邻居一样。
原来她家也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以前父母的淡定从容,只是从未遇到紧急的状况。
出了这么多事的源头,就是常威。
她想去找常威,好好谈谈。
冲出屋子,骑上自行车,按着记忆里人事科的住址登记,朝着南锣鼓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