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正跟常蕤分享自己今天改变形象的苦恼和喜悦,路上有夸的,有笑话的,还有吃惊的,常蕤觉得妈穿啥都好看,还交流化妆技巧。
常威等半天,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妈,我进采购部这么久了,是不是要去王姨家感谢一下。”
“嗯,嗯?你又冒什么坏水了?”花姨就知道常威不会无缘无故提什么看王主任,以前叫他去别人家做客都赖着不出门。
“要说,知子莫如母,还是我亲爱的母亲了解儿子。”
“就知道你没憋啥好屁。”
“恁么回事呢,聋老太太这老比塞子不是惦记我姐吗?介你嘛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我想出个嘛主意呢,就是拆穿她烈属的身份,她就一孤寡老人装什么烈属。”
“你这一口天津话哪学的,别别扭扭的,好好说话。”
“她不是倚老卖老装烈属吗,在95号院横行霸道,还当什么老祖宗,把她那脸扒下来,看她还有脸当老祖宗吗?”
常蕤也来了兴趣,被人关注想处对象,和被人算计嫁傻柱可是两回事。聋老太太总琢磨你也不是个事,听花姨讲过去的事,最怕贼精贼精那种老不死的,做人没有底线,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进套了。
“你是说釜底抽薪?”
“我姐总结的到位,聋老太太就像偷袈裟的黑熊精,先把她那层偷来的袈裟扒了,显露原形,再找她的漏洞,这样见招拆招,我们胜算也大。”
“明天去?”
“不急,拿烟拿酒,王姨肯定不要,人家当干部的收你这礼不合适,等我下乡弄点猎物,就说自己打的,不值钱。”
“你这脑瓜子算计人也不比聋老太太差。”
就当你夸我了,我就是已知剧情,知道答案倒推过程。
早上,阮虎把剩的半包多茶叶给了常威,常威放包里,谁也不给喝。阮虎上次锁抽屉,被常威教训了一顿,还被拿走一包烟,这你嘛土匪啊。
史泰荣八点半宣布:“老几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明天就开始下乡了啊,今天回家准备准备,要是谈成了就早点回来,为嘛呢,能赶上给咱党的生日献礼。”
去魏师傅那借了三包香山,来福拜师那天郑春买的,虽然魏师傅不抽烟,工具箱里会放烟,懂人情世故的。
常威记下这事,下乡跟大队书记聊天,拿香山合适,主要是没烟票了,每个月五块钱零花就剩九毛五毛钱了。
找史泰荣批了采购申请和采购证明,开了介绍信,找齐主任的秘书拿申请批了采购款,一百块。
采购部暂时还没配财务,据说领导层还在争夺这个掌握财务大权的位置。
魏师傅递给他一个大的电工帆布包,罗胖子借老魏的手赔礼道歉,今天张小娅也没来找他啰嗦,罗胖子中午没去食堂,这两个倒霉催的。
在食堂吃了炒白菜和土豆丝,全身不到七毛钱,下午到河边捡鹅卵石,装了半包石头子回家了,拿水盆洗干净,晾晒一下,不然一摸一手绿苔,滑溜溜的像大鼻涕。
“你要下乡了?”王大爷看到鹅卵石问了一句。
“嗯,魏师傅给我做了一把斧头。”说完乐颠颠回屋把斧头装上拿出来。
“挺好,加上鹅卵石,只要不碰到黑瞎子你都能逃走。”
就这么背着手走了,我给你看斧头不是让你看斧头,是刺激下你,别的师傅都给武器,你不给我点一日丧命散,含笑半步癫啥的?臭老头。
花姨拿出一个军用绿水壶,外面斑驳掉漆了,这还是曾经到先生家做客的老红军落在家里的,花姨一直收藏着。
这壶好像是德国二战款的,前世小学时候还背过国产军用水壶春游呢,一壶传三代,人走壶还在,都能挡子弹。
要有个折叠工兵铲就好了,比斧头方便啊,让花姨帮着把电工包改成双肩的,简单比划了一下,背着上山不影响动作。
早上花姨拿着改好的电工包,又给他塞了十五块钱和十斤粮票,告诫他放好别丢了,不要走夜路,太晚的话,就找村长和大队长,让他们安排到村民家借宿,给个一毛钱。
院子里王大爷也嘱咐几句,荒山野岭遇到有女的在树林喊救命,别去,很多都是圈套,还有郊外野地孤零零的一栋房子,别进去,路上偶遇有人主动给你吃的喝的不要接,有好看的女人找你帮忙,你要慎重,因为色心被人算计的短命鬼,每年都死不少。
唠唠叨叨一大堆,宁宿荒坟,不住古庙,当我是大侠呢,动不动住古庙,偶遇江湖刺杀,过几年当四旧全给砸喽。
本来没事,让王大爷说得心里有点打鼓,许大茂下乡都没事,怎么倒霉都让他常威遇上了?出差又不是剿匪,搞什么飞机。
把装着鹅卵石的电工包夹后座上,把双头斧刃塞进去,电工包又大又结实还能装,介绍信证明和钱票都放自己布包里挂脖子上,拿牛皮绳把斧柄绑大梁上,方便抽取。
常蕤塞了几包烟到他小包里,让他出去别耍混,安全回来。
让常蕤一说,眼睛还有点酸,家里就剩两个女人,常威就是她们精神支柱,老常走的很突然,常威此一去,也会担忧思虑,最难报答是亲恩。
回头一看花姨正跟王大爷说种辣椒的事,压根没有相看泪眼,不舍儿远行的情绪。
白感动了。
“行了,常威了走了,你也回屋缓缓,虽然他第一次出远门,手上有功夫,三五个人弄不住他,加上我教他的飞蝗石,只要对方手里没枪,他不犯傻,十几个人包围也能脱身。”
花姨看着常威出院门,突然哎呀一声,“忘记嘱咐他了,乡下女人别招惹,乡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哪见过我儿子这么好看的,不得像苍蝇一样围上来,臭小子,敢在外面沾花惹草回来让他跪搓衣板。”
王大爷头顶飞过一串问号,合着我还以为你担心你儿子安全,你是怕他进盘丝洞,就你儿子好看,人家女的没见过男的咋地。
常蕤噗嗤一笑,常威下乡的担忧被冲淡了不少,花姨对她道:“常蕤你下班赶紧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别被不三不四的女人,瞧我这嘴都瓢了,别被不三不四的男人纠缠,走大路回家。”
还说不担心你儿子呢,妈就是嘴硬。
出了城,两边树都蔫蔫的,不下雨庄稼都活不起,自古以来最难的就是农民。
这破路,尼玛,尼玛啊啊啊,骑了半个小时常威屁股都颠四瓣了,下车把后座电工包用牛皮绳又捆扎了一遍。
这破路,高低起伏,坑坑洼洼,还有露出路面的石头尖,不小心车胎都能扎了,牛车马车和自行车压出来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坑,坑爹啊。
行云流水的车技碰上这路也白搭,就这路当年还想追李向阳,鬼子的侦缉队他常威也追不上啊,地上还有晒干的牛粪,这都不捡回家扔地里吗?
这次去顺义北小营镇,中午时候找到北小营镇公社,大门敞开的,一个中年男人在门口屋子里,拿着报纸扇风,眼瞅要到七月了,现在干旱,四九城附近热的邪乎。
敲敲玻璃,抽出一根飞马,递给男人,“师傅,我是四九城肉联厂的,想到下面大队采购点东西,该找哪位领导。”
男人没接烟,打量了几眼常威,常威赶紧掏出介绍信和工作证,男人认真看了一会,摸了摸钢印,“我不认字,你等一会吧。”
你特马的不认字拿过去看半天,拿回介绍信工作证,烟也不给了,姥姥,我直接去大队,用得着你个看大门的跟我起范,瞧你丫那操性。
在镇上国营饭店二毛钱加半斤粮票,吃了一大碗肉丝面,难吃是难吃,面和肉给你分别过秤,半斤就是半斤,不克扣你一点。
一个大姨还给送了一小碟腌黄瓜,大姨你这一碟黄瓜让我当上门女婿可不成。
“小同志,你是出差的?”
“大姨,您老这眼睛绝了,我都没张口您就看出来了。”
“那可不,别看大姨我就在镇子上,南来北往路过四九城的,啥人没见过,一看你就是正经办事的。”
那咋还有不正经办事的,现在还有人敢不正经?
常威尝了一口腌黄瓜,这酸溜溜噶滋噶滋脆的,夏天的恩赐,“大姨,我四九城肉联厂的,想到公社问问下乡采购的事,门口师傅不搭理我,我先找地方吃饭,下午再去打听下。大姨,您这腌黄瓜绝了嘿,比我妈做的好吃。”
花姨就不会腌黄瓜。
“那可不是,可这北小营扫听扫听,哪个跑长途的路过我这里,不得进饭店吃一份腌黄瓜,看大门李老歪跟你说的?”
“四十岁左右,长头发瘦条脸。”
“嗨”大姨拍了一下桌子,“就那犊子,你找他,他肯定憋不出什么好屁,那个狗东西仗着自己是公社副书记的表弟,狗脑袋都仰天上去了,你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看大门去了吗?”
常威拉开条凳,“大姨,您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呢。”
吃饭还能听个八卦,还是那个老登倒霉的事,比吃腌黄瓜还得劲。
大姨看常威这么有眼色,眼睛里都是满意,礼貌的孩子,可惜自己闺女都生娃了,多好的小伙子啊。
压低了声音,“年初时候,县政府副县长过来视察大食堂情况,问他公社书记办公室在哪里,他看人家副县长穿的带补丁的衣服,以为是下面大队会计,他鼻孔都上天了,打官腔横扒拉竖挡着,还讥讽人家那么大岁数瞎折腾。”
这事要说李老歪也是倒霉,副县长就是个老革命实干家,对穿着很不在意,经常半个月不洗澡,头发油乎乎的,还喜欢到田间地头溜达,下乡都穿家里补丁衣服,磨破了不心疼。
“要说那副县长老资格还倔,要不是因为文化不高,县长都是他的,想去哪就去哪,李老歪就撞上了,把公社副书记鼻子都气歪了,直接从坐办公室撵门口看大门去了。”
大姨拍着手乐呵,好像公社里除了一害,常威不忍告诉她,看大门和坐办公室全在领导一念间,只要他表哥在位,年底前他还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