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岳轩重新回到了白粥身边,与此同时,妇人也回到了白清杨那里。
“夫人怎么临时改了主意,不是说只待一日便回去的吗?军营条件艰苦,夫人身子不好,还是明日一早启程早些回去休养身子吧,府里有木大夫看顾着,为夫也能放心些……”
“我的身子我自己有数!粥儿身上的棉衣实在不太合身,这场大雪差不多还要下上月余,我想为她缝一身合身的棉衣;轩儿现在也正是调皮的年纪,每日又跟着你习武,棉衣难免会有破处,两件棉衣赶一赶一周应是够了。”
白清杨哪里舍得自家夫人如此受累,赶忙接话道。
“夫人缝一件即可,轩儿那个体格冻不死的,更何况有我盯着……”
白清杨夫人短暂沉默两秒之后,默许了白清杨这个决定。
第二日一早,白清杨夫人就将白岳轩赶去了白清杨那边,在小营帐中替白粥量着缝制棉衣所需的尺寸。
白粥双手撑开疑惑地看着白清杨夫人拿着木径尺在自己身前身后量来量去,终是忍不住问道。
“夫人,您这是……”
白清杨夫人一边继续忙活一边分心回答道。
“你身上轩儿的那件棉衣太大,这样扛不住寒风的,一不小心便会着凉。我来这军营里整日也闲来无事,就想着重新给你缝一身。”
白粥听后先是浑身一僵,待想到眼前妇人虽知自己女儿身却不知自己具体身份,不会像生养她的爹娘一样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对她好时,这才重新卸下了防备。
虽是卸下了防备,可白粥依然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夫人,我现在穿的这身就挺好的,您还是给白小少爷缝一身新衣吧,他棉衣左右两边的袖口都被磨得毛躁了……”
白清杨夫人漫不经心地接道。
“那是他自己不爱惜我的劳动成果,他要是小心点能磨成那样?让他冻着去,冻多了自然就学会爱惜了。”
白粥还想再替白岳轩劝上几句,可棉衣确实是因白岳轩粗心大意当着白粥的面一点一点磨破的。白粥没有提醒,因为提醒也无用,除非白岳轩彻底改了他毛手毛脚的心性,这显然不是一件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在白粥思考着以何种理由拒绝白清杨夫人的好意才能不伤白清杨夫人的心时,白清杨夫人已经量完了尺寸一气呵成离开了小营帐,留下白粥独自一人不知是否该追上去谢绝夫人为她量体裁衣的举动。
白粥终究没有追出去,她自幼良好的家教不允许她做出此等不知好歹之举。
棉衣在白清杨夫人启程离开军营的前一日夜里准时放在了白粥的床铺上,同叠得整齐的淡绿色棉衣一同放置的还有一双浅棕色棉靴。
白粥的视线来回在床上棉衣和地上棉靴之间切换,在看了不知多久之后,白粥在白岳轩“你去干嘛”的惊呼声中冲出了小营帐。
白清杨的营帐前,守卫进去通报了白粥想要见一见白清杨夫人的请求。
白清杨跟着守卫一同从营帐中出来,他拍了拍白粥的肩膀,轻声说道。
“进去吧。”
白清杨没有返回营帐,他叫走另一名守卫,三人一起夜间巡视去了。
白粥摸不准白清杨是否知晓了她的女子身份,若说知晓,白清杨应该不会像刚刚那样轻拍她的肩头;若说不知晓,白清杨为何要将营帐门口的守卫全都喊走。
带着这些疑问,白粥心不在焉地走进了营帐。
待走到白清杨夫人面前,白粥礼貌喊道。
“夫人好……”
妇人还是如第一日搂着白岳轩时那般的温婉那般的慈眉善目,好像这样带着暖意的人一出现,就连冬日这刺骨的寒风都削了棱角穿不透人们厚厚的棉衣、就连这飘荡的白雪都化作羽毛带着柔软的触感一般。
“坐吧。”
有太多话不知该从何开口,白粥乖巧而沉默地跪坐在坐垫上。
依旧是白清杨夫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棉衣和棉靴可还喜欢?”
这几日白粥已经知晓白清杨夫人姓温单名一个慧字,她真诚又郑重地向白清杨夫人道着谢。
“谢谢温夫人,我很喜欢!没想到夫人还特意在棉服和棉靴上绣了莲花!”
不知为何,白清杨夫人听完后脸上兀地蹙了下眉。
营帐内安静了一瞬,没由来的,白清杨夫人起了个非常奇怪的话题。
“你……我见你日常行为举止中虽有时会在生人面前畏畏缩缩,可当附近都是熟人时便又会变得礼数周全极有分寸,想必你家里对你的教养也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吧?”
说罢,温夫人在白粥脸上看到了如她所料的愣神和低落。
犹豫再三后,白粥怀揣着愧疚向温夫人解释道。
“我怕我来了军营之后会得罪军营里了不起的大人物,怕他们把我赶走,特意学了这些……”
白粥也不想欺骗对她这么好的温夫人。
她如今头上戴着的这顶淡黄色虎头帽与白岳轩让与她的那顶深黄色虎头帽不同,头上的这顶是前几日夫人缝好后派人拿给她的,大小合适且又软又绒。送帽子的守卫还替夫人带了句话给她,夫人说这次来军营送的物资都是由夫人自掏腰包购买的,不是皇帝分发下来的,夫人多用一点棉花替她缝些东西无人敢在背后嚼舌根,让她安心收下,可、可……只有这一件事,她实在无法同温夫人如实道来。
白清杨夫人自然知道白粥没有同她讲实话,那么她心底里的那个猜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连带着,看向白粥的眼神当中自然而然多了些悲悯。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