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顾煜已经去国子监有些日子了。
裴九娘每天都送他去国子监,闲暇,她就去看看自己的那些铺子,再空闲,她就去茶楼听听书看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楚明月和如兰已经搬去国子监附近的宅子住下来,她偶尔也会带着煜哥去坐一会。
等到了放学的时间,她就去国子监接上煜哥,一起回侯府。
最近,朝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本朝和番国经过几年的大战,终于以本朝战胜结束,番国亲自签了降书,要跟本朝议和,同时派遣番国三皇子来本朝商谈,可是商谈的过程却不太顺利。
因为本朝并没有通晓番语的。
本来番国打算每年给二十万两黄金,可因为语言不通,本朝鸿胪寺的人竟然以为对方拿出两根手指头,是二万两,最后竟然同意以两万两黄金岁贡就答应了。
等后来得知是二十万两的时候,满朝痛心疾首。
这也让朝中意识到必须得培养一些精通番国语言的人。
后来甚至有人在朝堂上提议可以在国子监开设番语课,让国子监的学子学。
这让那些垂垂老矣学习能力已经逐渐变差的老臣们松了一口气,如此,国子监开设番语课竟然就这么定了下来。
只是谁来教授又成了难题。
他们选本费心找了几个懂番语的,可是一到课堂上鸡同鸭讲,反而弄的课堂一团乱。
最近一段时间,寻找一位懂番语的夫子,成了让国子监诸位夫子最头疼的事情。
楚明月曾经见到裴九娘跟一位番国客商用番语交流,她当时觉得新奇,还追问了几句,裴九娘很浅显的讲了一遍,她便记住了。
可她知道裴九娘并不轩入国子监执教。
可看着平日里待她和善的祭酒,她又实在是有些不忍心看对方忧心,于是思索再三,还是试探了一下裴九娘的口风。
“九娘,其实你每天都等煜哥放学,还不如来国子监。”
“那不成,国子监课业繁重,我可不想累着自己。”
裴九娘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靠在太师椅里,捏一块饼子放在嘴里,再品一口茶,生活好不惬意。
“是,你的身体也不好…”
楚明月不愿为难她,便想就此打住。
“其实,说实话,听你讲国子监的那些事情,我也觉得很有趣,只是,我可不想太累着自己。”
以前她把自己安排的太满了,现在,她只想守着煜哥,享受人生。
闻言,楚明月却若有所思,想到什么,看着裴九娘,“如果我能说服祭酒,只让你每天教一个时辰,你觉得呢?”
“那也不是不能考虑,只是…”
“那你等我消息。”
楚明月真的很喜欢跟裴九娘交往,尤其对方身上有种让她很喜欢靠近的东西,平日里,虽然因为两个孩子交好的缘故,她们也时不时见面,可也只是五六天见一次,如果裴九娘能进国子监,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而且她还有个小小的私心。
她是真的很喜欢煜哥。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如兰想高攀煜哥,真的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她不想放弃。
她想让裴九娘能看到如兰的努力和优秀。
她的如兰即便是在那些世家贵女堆里,也是出类拔萃的。
裴九娘原本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楚明月是随口一提。
直到几日后,楚明月带着祭酒找上门来,她才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崔姓祭酒,没想到对方是这样年轻。
虽然年轻,可是一举一动却透着老气横秋,难怪他能坐上祭酒之位。
“裴夫人,如今番语推行势在必得,您若真的精通,还望为朝廷出力。”
裴九娘想了很多种拒绝的话,可没想到对方一来就给她扣上这么一顶高帽子。
倒是让她不好再拒绝了。
“为朝廷出力,当然没问题,可我一介弱女子,身体又不太好…”
“裴夫人放心,我们当然会顾及裴夫人身体,楚夫子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们愿意每天只让裴夫人教授两个课时,一个课时半个时辰,裴夫人觉得如何?”
崔祭酒满眼的真诚。
“我怕我教不好。”
裴九娘又道。
“来之前,我们已经考过贵府世子,世子虽然只会寥寥数语,可却已经比很多学了很久的学子说的都好,我们对裴夫人有信心,还有,我知道裴夫人不缺俸禄,所以,如果裴夫人答应,我可以跟陛下请命,给裴夫人官衔,虽然不会太高,可我想裴夫人应该还是会愿意…”
“此话当真?”
裴九娘狠狠的心动了。
她知道女子做官何其艰难,对方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饼,她实在是推拒不得。
“大概从六品。”
崔祭酒有些犹豫,毕竟裴九娘可是一等军侯的夫人,一品诰命在身。
他并不觉得她会看得上。
“成交。”
裴九娘直接答应下来。
说完,才想起自己用了谈生意时候的用语,于是急忙起身,对着崔祭酒恭恭敬敬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崔祭酒是个行动派,不久之后,就带着圣旨莅临侯府,一时间,侯府上下都沉浸在震惊之中。
刘氏已经焦头烂额,侯府铺子最近又关了几家,每天都有要债的人上门,她正想装病逼裴九娘把掌家的事情接过去,没想到,圣旨就到了。
她原本想好好敲打一番裴九娘,堂堂侯府夫人,竟然放着一品诰命夫人不做,去做什么从六品的女夫子,结果话还没开口,就被宣旨太监用话堵回去。
“老夫人,裴夫人以后是陛下的人了,为陛下效命,还望老夫人莫要为难侯夫人。”
闻言,刘氏的脸比哭还难看,却只能强力挤出笑脸来,对着太监行礼,连声道好。
等人一走,她原本还想拿婆婆的款儿,结果裴九娘已经拿着圣旨,带人离开了。
气的刘氏又闹了一通,最后实在气不过,就让人去楚家把顾兰芝喊了来。
她觉得都是因为楚明月怂恿,裴九娘才会去什么国子监。
顾兰芝却反过来说都是裴九娘怂恿,楚明月才会跟楚家划清界限,现在外面都说楚家眼看着女儿在婆家遭罪不管,还想逼女儿守寡拿什么贞节牌坊,只有那些迂腐地人家才会牺牲子女的幸福争什么虚名。
现在楚夫子教学让皇子太子在陛下跟前都得了夸赞,陛下都说楚夫子好,自然有人想起逼明珠蒙尘的楚家的不是了。
最后母女二人差一点撕破脸,顾兰芝气冲冲离开,刘氏也摔了不少茶盏。
摔完想起库房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又得拿钱买,气的她又是捂着心口一顿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