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娘一向都是小心谨慎的,很少这么疾言厉色,顾兰芝一时竟然被她唬住了。
待反应过来,又快速变了脸,抓起茶盏往地上丢,“裴九娘,你少端出侯府主母的架子吓唬我,还侯府世子,别忘了还没请旨册封,再说,侯府地爵位难道要交给个傻子?!”
“啪?!”
裴九娘没想出手,可她看到顾兰芝喊出傻子的瞬间,她的煜哥委屈的样子,她到底还是没忍住。
“裴九娘,你是不是疯了,你敢对我动手,你信不信我让母亲和兄长现在就把你休了。”
“好啊,你现在就让你大哥写休书,还有,得写清楚,我裴九娘到底犯了七出里的哪一条,让你们侯府迫不及待的要休了我。
还有,我得去顾家感谢一下,感谢他们的少夫人手伸的长,一个出嫁女,还能来管娘家的事情,替他兄长休弃长嫂,顾家可真是好大的门风,我今日可真是长见识了。”
“你?!裴九娘,兰芝,她就是被你激的口不择言,谁让你动手的!”
刘氏原本气的浑身发抖,可听裴九娘要去顾家,又急了,毕竟顾兰芝在顾家的日子可不好过,顾家是清贵门第,读书人对规矩看的比天重。
“口不择言?哼,口不择言就能一口一个傻子的喊自己的侄儿,口不择言就能张口替兄长休妻,口不择言,就能没人你清楚之前,带着衙差上门拿人?!
这是不把我看在眼里,还是不拿侯府放在眼里。
还是说母亲一再的阻挠请封煜哥为世子,是另有安排?!”
“你,你胡说什么,这儿还有外人在,这些话是能当着人说的吗?!”
刘氏急火攻心,险些没憋过气去。
以前,裴九娘都会第一时间冲过去帮刘氏顺气,今日,她却一动不动,始终,冷着个脸。
刘氏再迟钝也意识到裴九娘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她平日里总是嫌弃裴九娘,可她心里明白,裴家再落寞,破船也有三斤钉,裴老太傅昔日门生无数,如今占据六部要职的不在少数,平日里这些不显,可关键时候兴许就能派上用场。
而且裴九娘嫁到侯府之后,她的日子的确比以前好过多了。
不用再头疼烦恼那些理不完的账目,也不用担心府里各项开支,操持四季的衣裳,还有人情往来的礼节等等。
早知道,刘氏以前管家的时候,虽然有着侯府主母的头衔,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愁的头发掉了一把又一把,却还是把侯府经营的入不敷出,她都觉得要是让她继续操持下去,侯府早晚吃不起饭。
还有跟那些京中权贵来往,也很是麻烦,得把对方送的礼品和自己送的都记得清清楚楚才成。
有一次她就误把对方送来的,又送回去,闹了好大的笑话。
她再不理事,也没少听人夸赞侯府这些年人情往来得当,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这都是裴九娘地功劳。
甚至她这个女儿顾兰芝也是随了她的性子,嫁去顾家后,没少在管家一事上闹笑话。
“看你把母亲给气的,母亲,你无碍吧?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顾兰芝等刘氏好的差不多了,才装模作样上前询问,说是关心刘氏,可眼睛却一直剜着裴九娘。
“好好好,就算是我气的,你这个孝顺女儿是不是要亲自伺候母亲左右?”
“你,我自然是想,可我的舟儿……裴九娘,你少混淆,咱们说你儿子伤我煜儿的事情还没说完呢。”
顾兰芝眼神恍惚,她可不想留下,刘氏每次发病,都要求格外的多,她可不想受这个累。
“亏你还记得,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我已经让人去请当时跟煜哥和你家舟哥一起玩耍的几个孩子去了,都是一条街上的,应该也快到了。”
裴九娘话音刚落,就有人来禀报,说同住一条街上的其他几家大人的家眷带着孩子来了。
闻言,顾兰芝眼神有些躲闪,使眼色给刘氏,裴九娘却抢先一步让人把人请进来。
进来之后,裴九娘吩咐人给诸位看坐看茶,又让人拿出孩子喜欢的点心分给孩子们。
孩子们吃的开心,裴九娘才笑着询问。
“我知道你们都是说实话的好孩子,肯定不会说谎,能不能告诉我,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几个孩子一边吃着果子糕点,一边回忆着,年龄都不大,记不全,可一人一句,还是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
“都听清楚了吗?这就是事实?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亏的顾家书香门第,对了,你家老夫人信佛吧,怎么养的孩子这么残忍,竟然能当街在这些孩子跟前刺杀,还要刺杀我的煜哥?煜哥再不济也是侯府未来的主人,是未来的武安侯,当街刺杀未来的武安侯,这可不是小事?!”
“你?你别胡说,不……”
“胡说,怎么,你是想说这些孩子也是胡说?!”
“我不是,总之,我知道了,我舟儿就是意外,这件事,我看就这么算了,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着,顾兰芝就要离开。
却被裴九娘拦住。
“之前带人来喊打喊杀,不说一家人,现在事情明了,证明是你儿子辱骂我儿子,当街追杀我儿子,你就跟我说一家人……”
“可你家煜哥不是好好的,我家舟儿可是浑身是血,肚子被刺了好大一个窟窿,我都没……”
“所以啊,不能这么算了,我觉得你之前公事公办交给衙门,很公道,几位衙差也在,也听到了事情的前因,我觉得舟哥毕竟是个孩子,顾家书香门第,绝不会弑杀,这件事肯定还有内因,还望诸位回去跟大人禀明,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裴九娘,你到底想怎么样,算我错怪了,大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说到底一家人,娘,你说几句。”
顾兰芝没想到裴九娘这么坚持,更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出手在前,她能胡搅蛮缠歪曲事实,可裴九娘把这么多大人家的孩子都喊来,她不能全都得罪,而且,她突然想起舟哥行凶多半是看到她……
因此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再继续。
“九娘,兰芝糊涂,你看?”
刘氏也急了,她还没见过女儿真焦急,心里对裴九娘地埋怨又多了一些。
“糊涂,不糊涂,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喊衙门拿人,要是我今日胆子小一些,只怕现在煜哥就被拿走了,即便最后证明我煜哥的清白,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煜哥以后还有什么名声?!”
“可……”
“今日这事,要么公事公办,要么顾家白纸黑字写清楚张贴,还我煜哥清白,不然,当街刺杀侯府嫡子,这件事休想轻易揭过去,即便是顾廷之,我就不信他嫡亲的儿子差点被人刺杀……对了,舟哥敢当街刺死白狗,刺杀侯府世子,你说,难保下一次有个言语冲撞,就直接对人动刀……”
闻言,原本只是来看戏的人家,顿时后怕起来,纷纷变了脸色,又想到都在一条街住着,孩子贪玩,难免跑出去,万一……
“顾家大娘子,其实我觉得侯夫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你家儿子差一点伤到人家侯府独苗,拿着刀追着跑,哪儿有这样玩耍的,现在想想,我都惊出一身冷汗……”
“是啊,顾家可是读书人家,我们原本想着孩子们多来往,还能沾染读书气,可……”
“你们什么意思?!你们说我儿子是杀?!”
顾兰芝大怒,本来裴九娘咄咄逼人就让她气不过,现在这些门第不如侯府和顾家的,还话里话外说她儿子是杀人犯。
可偏偏如果不承认,裴九娘救非要公事公办,说舟哥当街刺杀候府世子,闹着要张榜。
让公婆和夫君知道,不是得嫌她。
顾兰芝气的脸都红了,怒气直冲脑门,脾气一上来,又砸了刘氏几个贵重花瓶,气急败坏道,“公事公办就公事公办,我家舟哥受过刺激,天王老子也别想拿他怎么样……”
“受过刺激,那不就是疯子?我就说哪儿能无缘无故拿到刀杀人,原来舟哥还有这样的隐疾……”
裴九娘看着气急败坏摔摔打打离开的顾兰芝。故意大声道。
造谣她的煜哥是傻子疯子,让她的儿子变成众人皆知地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