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港岛。
有钱人想要收养一个孤儿,并不需要什么苛刻的条件,许肆年轻有钱,裴枕年纪也不算小,有自主选择的能力,可以决定由谁来做他的监护人。
所以获取收养资格并不难。
但安适说需要费些时间,让裴枕走个流程,以及去新学校看看环境。
许肆就先回了家。
她家坐落在云顶湾。
是港岛老牌富人区的豪宅,放在85年都是寸土寸金,更别提未来20年后的价值。
自从前世破产,房子抵押后,她已经有许多年没再踏进过这栋房子。
所以再次回来,许肆脚步还有些沉重。
说是豪宅,许家的房子更像座宫殿,装修风格也朝着北欧的奢华方向靠齐,是走在时代最前沿的暗黑系的风格,院落有数不尽的名贵花木,藤蔓植物攀附住辉煌的铁艺栏杆。
富有冲击性,又荒诞无稽。
穿梭在熟悉又错综复杂的长廊之中,“重生”这个字眼也开始具象化起来。
她刚走到大厅。
一个五十多岁左右的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慈眉善目的躬身站在门边,压低着声音说:“小姐,您回来了。”
许肆看到他,弯起了唇角,喊了声:“葛管家。”
这是从许家发家起,就一直在家里的老管家,可以说是看着许肆长大的。
葛管家微微一笑,他手上捧几封暗黄色信封,询问道:“小姐,这有几封海外的邮件,是否要送去书房,等您查阅。”
许肆瞟了眼信封上的邮戳,拿过佣人递来的湿热毛巾擦了擦手,随意说道:“送去吧,顺便让安适带着集团堆积没看的合同报表来见我。”
葛管家从没见小姐问过集团的事情,也没人会苛责这个年仅18的继承人不问世事,她刚刚休学回来办理丧事,不可能一个月内就学有所成,去撑起那么大的一个地产公司。
如今她主动提起来,葛管家愣了愣,多嘴问了一句:“小姐,需要找一个指导顾问吗?”
许肆摇了摇头,“不用,安适在就够了。”
葛管家点头,“好的,我这就去。”
——
安适接到消息,很快就抵达了许家。
他提着一箱子文件材料,轻车熟路来到书房外,微耸的眼神有些复杂。
一个月以前,里面坐着的还是他精明能干的前任老板,现在倒好,换成了个18岁的千金大小姐。
他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去教她一些,她可能完全听不懂的事情。
这个任务太艰难。
安适不免觉得头疼,但到底还是敲了敲门。
“砰砰——砰。”
下一秒,少女清脆的嗓音响起。
“进来。”
安适推开厚重的木门,一墙之隔隔断了一切生息,古欧式的书房里仅亮几盏昏黄的灯,巨大书架耸立着,少女坐在宽大办公桌的正中处,在阅读几封已经拆开的信件。
看他进来了,还捧着一大堆东西,许肆点了点面前的位置,嗓音沉静,“安适,辛苦你了,坐。”
安适看着仿佛换了一个芯的少女,恍惚的放下手里东西,坐在少女面前。
这气质变化太大了,只是换了个场景,他感觉许肆就像换了个人,严肃,沉稳,连带着书房都透着一股沉静的氛围。
一时之间,他还真有些不敢说话。
许肆也不打算跟他弯弯绕绕,一开口就把家里公司的情况问了个遍,全是前世她接触过,但没涉及到的细节。
她父亲去世,新闻媒体都在报道,说她年幼无法接管家业,本就给公司带来了不小的动荡。
堆积的决策类事情如果不尽快处理,怕是早晚有一天要开不下去。
问完话,许肆打开了安适带来的箱子,眉间带着一股蹙意。
安适被问的一愣一愣的,询着光看见她的表情,以为她是不懂。
正要上手教她。
没想到,许肆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开始埋头苦干起来,动作之熟练,像上辈子就做惯了这种事似的,商业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安适:?
不可能吧?乱写吧?这可不是大学作业。
他慌忙低头用眼神去探,才发现许肆并不是在乱写。她有在仔细的阅读文件,在上面签字盖章后,还不忘批注一些注意事项,有些不妥当的文件都被她扔在了一边,果断又干脆。
“我这段时间不方便露面,你是我父亲身边的人,这些都需要你帮我出面解决、落实。”
“这份报表谁做的?连商场名称都能打错五个,老爷子死了不代表许家完了,拿高薪水还不认真工作,让他离开。”
“……”
安适震惊,真的感觉自己见鬼了。
但不可否认,小姐做的决策真的挺正确。
他不禁怀疑,难道许家的基因好到,就是天生做富豪的料?
正当他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许肆忽然抬眸看他,“安适,你可以回去了,这些晚上再来拿。”
“哦,好,好的,小姐。”安适完全被这气场镇住,恍惚的站起来。
许肆摁响呼叫器,让葛管家送走了他。
一时间,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纸上翻动的沙沙声,昏黄的灯光偶有闪烁,伴着书香无比静谧。
所有事情弄完,许肆才松懈神经靠在皮革沙发上,纤细的手指揉了揉酸胀的眼眶,余光却瞥向了那两封海外邮件。
她之前看了个大概,是那两个便宜叔叔寄来的,言语关切,说这两天就要回国,询问她是否需要叔叔们帮忙。
许肆嘴角翘起嘲讽的笑容。
前世她说不用,他们不还是来了?
吃个绝户废话还这么多。
许宅的院景很美,庭院树木参天,浓雾笼罩在豪宅周围。
许肆把手指垂在桌子上,反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这是她的小习惯。
心情好了,就总想敲点什么。
心情不好,就总想敲碎人的头骨。
【叮铃铃——】
正在这时,摆在书房的老式座机响起阵阵铃声。
这是她父亲的私人联系电话。
许肆抬起听筒放在耳边,“喂?哪位?”
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通过电流传来,噪点满满,有些失真。
“喂,你是许生的女儿吗?我是你父亲的红颜知己,也算是你小妈,我怀孕了,许生的遗产,应该有我儿子的一份。”
许肆听见这话,眉眼安定,并不慌张,“你先排队吧,这几天我的管家接到了十几个电话,都说是我小妈,已经怀孕了,等排到你了,我让人再联系你。”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声音急切了许多,“许小姐,我不是骗子,是真的,我是真的怀孕了,我还有和许生在一起的亲密胶片,你父亲做的事情,你们许家总要负责吧?”
许肆拿钢笔拨弄着电话线,久疲方休的嗓音格外慵懒,“我要不负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