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眼皮缓缓睁开,入目所及是绛色的床幔,提花暗纹,精致宽大。
微微转动眼珠,看到的也只有精细雕琢的屋顶,以及一面素色屏风。
这是哪儿?
沈宁眨了眨眼,身上是缓缓蔓延的疲惫和酸麻,所以她还活着?
也是,她当时就是累着了而已,伤得最深的就是手腕。
沈鸣捅他那么几刀她都没死,这点伤要不了她的命。
轻微的脚步传来,绿梅端着托盘进来,浓郁的药味散开。
她放好了托盘准备去把沈宁扶起来喂药,这才看见她已经睁开了眼睛,顿时惊喜不已。
“姑娘,你可算醒了。”
她赶紧拿来枕头,轻轻的把沈宁扶起来,让她做好之后又倒水喂她。
“你饿不饿?哪里难受?要不要现在叫大夫进来?”
说完她自己懊恼的一拍脑袋:“我也是傻了。”
说完风风火火的跑出去:“沈小姐醒了,快请太医,还有通知公子。”
外面有人答应了,绿梅又跑出去不知道鼓捣了什么,没一会再进来,手里又端着一个托盘。
“姑娘醒了就不着急吃药,这是今日熬的米粥,你先吃点儿。”
沈宁并不是很饿,就是全身很疲惫,像是被什么碾压过一般。
“太子......”一开口,喉咙撕裂般的疼,她适应了一下,继续说道:“太子还活着吗?”
绿梅看着她,一脸倾佩和心疼:“活着呢,公子怕你疼,特意用药让你多睡了一日,太子比你还早醒来。”
“太医说太子挨那一掌差点儿断了心脉,好在及时把淤血吐了出来,否则不堪设想。”
“你喂给太子那些药材虽然杂,但也确实有效,还有公子找人特意给你调的药,用的是百年份的人参,恰好足够吊住太子那口气,现在太子身上最重的伤是断掉的肋骨,但已经不致命了,只需要修养就好。”
她佩服沈宁,因为沈宁并未习武,身体之前还受了重伤在调养中,可谓是非常娇弱的,可就是这样的她,背着太子走了两座山头,让太子及时被找到,为了救太子,用手档剑,差点儿整只手就废了。
而被救回来那时候的惨样,简直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沈宁安静的听完,浅浅笑了:“真好。”
绿梅叹气:“你啊,还笑得出来,你这一身伤还还有得养呢。”
沈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逆天改命,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带着太子走的那一段路,她给太子喂的那些东西,全部加在一起,最终才扭转了太子早亡的局面,而中间她受的苦,就是给太子改命的代价。
就好像做生意一般,你想要获得利益,必须要付出本钱。
虽然当时很痛苦很后悔,但她坚持到了最后,老天爷给了她一线生机,她觉得很值。
绿梅小心的喂沈宁吃了米粥,等她舒服点了才喂她吃药。
吃完了,紫嫣也来了,她手里也端着药,不过是外用的。
“姑娘醒了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都会顺顺利利的。”
沈宁笑了笑:“承你吉言了。”
绿梅和紫嫣两人一起小心的把沈宁手上裹着的纱布打开,纱布里面全是漆黑的药,但并不是很厚重,薄薄的一层泥。
紫嫣小心的将那些药泥刮下来,手法轻且精准,一点儿都没让沈宁感觉到疼。
清理干净了才能看见沈宁的伤,伤口已经合拢了,只能看见二指左右长度的一条细口子,不过这口子比较对称,上下两个,毕竟当时那剑贯穿了她的手。
紫嫣用药水拭擦了伤口周围,将新的药泥敷上去,然后又一层一层包裹好。
不厚重,还有点儿凉凉的。
紫嫣道:“这药里面我添加了麻药,姑娘不会太疼,你也要小心着点儿,最近千万不要用这一只手拿任何东西,用力抬起来都不行,当时那一剑伤了你的经脉,至少断了一半,就算是再好的药,养回来也需要一个过程,务必不能心急。”
绿梅也劝道:“姑娘这次救了太子,陛下开口,太医院的好药都可以用,这手一定能养好,只是需要点儿时间。”
她们都怕沈宁难受,毕竟这伤的是右手,做什么都不太方便,比其他伤更容易让人急躁。
“我知道了。”
她有什么可急的,区区一只手而已,比她想像的好太多了。
知道沈宁现在很虚弱,两人服侍沈宁洗漱了之后又让她躺下,现在还是以休息为主。
两人注意着里面,见沈宁似乎睡了,这才悄悄的关门出去。
大门之外,四人拿着兵器守在这里,一个个面容冷峻,威武肃穆。
往外走,三米一个岗哨,一直从这里蔓延到大门。
气氛严峻压抑。
紫嫣对绿梅道:“你一天一夜没睡了,去休息一下,这里我守着。”
沈宁醒来了,绿梅也能松口气:“那好,我睡一个时辰再过来。”
临走前看了眼门口,这府里他们能守好,不知宫里什么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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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梅告诉沈宁那些话其实是秦灼让她转告的,为的是让沈宁安心,可实际上太子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太子伤了心脉,断裂的肋骨刺进了肺里。
人是醒了,可高烧、发炎、咳血,短短两日,已经不知道在鬼门关走几次了。
若非太子太过危险,秦灼也不会不守在沈宁身边。
秦灼不会医,他其实守着太子也帮不了忙,但他也有事情做,比如找那刺客的幕后主使。
太子遇刺可是能动荡江山社稷的大事,皇帝震怒不已,下令让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一起查此案。
短短两日,各种证据收集起来,目标都直指六皇子李湛。
秦灼亲自带人去抓李湛。
李湛说自己冤枉,他没有让人刺杀太子,那些人不是他安排的。
韩贵妃哭着过来求情,韩国公也急匆匆来了宫里,只差挖心以证清白,可证据确凿。
死去的刺客是韩家的护院,还查出韩家养了私兵。
皇帝当场废了韩国公的爵位,抄家打入天牢,韩贵妃褫夺封号关了起来,六皇子暂且被禁足。
李湛一直大叫自己是冤枉啊,喊得撕心裂肺,可没人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