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语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看着偌大的宫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很想随他而去,可就算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他们还有孩子,汤圆还在陈国。宫女一拥而上服侍她穿衣服,小太监端来晚膳,田语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没有胃口,刚想让他们撤下,可又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坐下食不知味的吃起来。
“皇上来过?”田语一边吃着饭,一边问身边的宫女。
“回皇后,皇上来过,见皇后未醒,吩咐奴婢好生伺候,就先离开了。”
“知道了,我肚子不舒服,你去把李太医传来。”
宫女为难的看看其他人,这时一个中年太监站出来说:“回皇后,公主身体不适,皇上派李太医守在公主府,暂时回不来了,要不奴才给您传其他太医来瞧瞧如何?”
“算了,明日再说吧,东西都撤了吧,我累了。”
太监宫女赶紧收拾好一切,田语坐在床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感觉无比的孤寂和寒冷,往后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回宫后的日子武曜晖并没有为难田语,让田语也一度怀疑武曜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坏,是不是她多想了,可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新人,蓉儿也不知去了哪里,整个未央宫都被侍卫包围起来,田语想做什么都可以,但不得踏出宫门,外人想要进来,也必须经过武曜晖的同意,就这样田语被彻底圈养起来,对田语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每日有肚子里的孩子陪着数着日子过,说来也奇怪,这孩子早就到日子了,可就是迟迟不肯出来,不相信的人这下也都相信这是太子的孩子了,可知道的人比如太医院的太医就着急了,田语自己倒是不着急,心想也许这孩子知道自己娘亲撒了谎,这是要帮她圆谎呢。
赵墨言的遗体在一个月后终于抵达京城,田语非常想去亲眼看看,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表现出漫不经心,无所谓的样子。
前一天田语淡淡的对武曜晖说:“明日镇北侯回京,我想去吊唁一下。”
武曜晖正在倒水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笑着说:“镇北侯为国捐躯,明日朕同皇后一起前去。”
尽管漫天飞舞的大雪,道路两边依然站满了围观的人,白色的队伍像是要与这天地融为一体,城门口,崔家小姐一身白衣跪在地上痛哭,家丁把人抓了回去,田语跟武曜晖站在悦来酒楼的高处,冷眼看着下面的送葬队伍,武曜晖看着田语说:“这崔家小姐也是可怜,你说要不朕成全了她如何?”
田语没有看武曜晖,平静的看着外面飞舞的雪花辗转落到经过的棺材上轻声说:“崔家是京城大族,因为这点事情,皇上这是想寒了崔家的心,别忘了镇北侯早已经写了退婚书。”
“皇后说的是,是朕考虑不周。”
等赵墨言的棺材运到侯府停好后,田语才和武曜晖赶来,田语一身素衣,身披白色披风,大大的帽子遮住了田语的脸,武曜晖先下车伸手扶住田语,田语把手放到武曜晖手中那一刻,武曜晖愣了一下,随后让宫女把暖手炉拿来,田语拒绝了,穿得再多也抵御不了这严冬的寒冷,田语的手脚早已经冰冷刺骨,但她没有任何感觉,反而喜欢上了这种寒冷,冷彻心扉的感觉,让她能清醒些!
在武曜晖的搀扶下,田语一步步慢慢走向侯府,进了灵堂,田语伸手缓缓放下大大的帽子,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灵堂,仿佛那里躺着的不是赵墨言,是她根本不认识的人。李勇生气的看着田语,田语也看见了他,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皇后的礼数问候了大家,跟武曜晖一起上了香,后面是几位王爷和朝中的大臣陆续上香吊唁,武曜晖当场追封赵墨言为镇北王。田语站在武曜晖身边轻声说:“皇上,我有些累了,先回车上了。”
“好,皇后在车上等朕,朕一会儿就来。”武曜晖对田语说完,吩咐宫女太监照顾好皇后,田语这才离开灵堂,离开时田语回头多看了李勇一眼,武王爷明白田语的意思,上前挡住了武曜晖的视线。
田语走到院子中停下弯腰摸着肚子说:“我感觉肚子不太舒服,扶我到那边休息一下。”
宫女看看身后的太监,太监四下看看也没人,这才同意,田语在院子里一处靠院墙的位置坐下后说:“你们都站远些,这样围着我,我呼吸都困难了。”说着还不忘大口喘着粗气。
太监和宫女赶紧后退几步,但也不敢离开,就这样站在四周。田语带上大大的帽子身体向后靠听见墙后传来声响,低头轻声说:“李勇?”
“大嫂!不!俺应该叫你太子妃!还是皇后!”
“连你也要取笑我吗?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吗?”
“您现在可是皇后,还有需要只带这些吗?”
“请你相信我!”
“相信?俺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你知不知道大哥为了你吃了多少苦!”
田语看看四周轻声说:”我时间不多了,告诉我事情的全部经过好吗?”
“好!俺就再相信你一次,那日大哥从京城赶回来身体还没好,就探到消息说蒙国参与了当年赵家的案子,王爷想找到证据,打算潜入蒙国,可他身上有伤,俺没同意拦着不让他去,可谁知第三日蒙国突然出兵袭击,大哥也不知怎么了非要追出去,俺只好也带兵追上,可等俺赶到时,大哥他……他已经身首异处了,俺连夜攻打了敌军的阵营也没能找回大哥的尸首,俺对不起大哥,是俺没用!”
田语已经听不下去了,强忍着说:”好了!别说了!”
“是俺对不起大哥!”
“尸体你检查过了,确定是他的?”
“看过了,也请军医查过了,是大哥的没错。”
“他后背有一处刀疤,前胸也有一处刀疤,左腿膝盖处还有一处伤疤。”
“俺都看过了,大哥身上的伤俺再清楚不过了。”
“棺材里的是?”
“大哥的半具遗体。”
田语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轻声说:“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追出去?”
“俺也不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这之前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发生过什么可疑的事情。”
“从知道你怀了太子的孩子后,大哥一直都很奇怪,说话比以前更少了,整日都是把自己关在房中,大嫂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谁的有那么重要吗?他都不在了。”
“俺不相信你会背叛大哥。”
田语慢慢站起来,把帽子带上轻声说“听着!如果你可以回到老赵村,替我守护好哪里!”
墙后的李勇早已经泣不成声,捂着嘴巴蹲在地上,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大哥不在了,她也要离开吗?
田语扶住宫女伸来的手,缓步走出侯府,一路上侯府的老家丁都低头不敢看她,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是侯爷的夫人,如今的皇后,心里不免有些怨恨,有些不平,替侯爷不值。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跑出来拦住田语说:”是你害死侯爷的!是你害死他的!”
身后的太监侍卫立马上前抓住他,田语轻声说:“放开他!”
大家看看田语,放开那男孩,田语走近他说:“你听谁说的?”
男孩有些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说:“大家都这么说,你为了当上皇后,嫁给皇上,害死了侯爷。”
田语对他笑笑,什么也没说,对身边的人挥挥手,继续往外走去。
田语走到大门口停下忍不住再次回身看向侯府,大雪已经覆盖了一切,田语无声的问道:赵墨言你真的死了吗?你真的就这么离开了?我怎么办,汤圆怎么办?我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死!门口赶来的疾风等人看见田语站在哪里,绿柳出声喊道:“夫……皇后!”
田语回身看见是他们也只是点点头,他们看见田语的样子,瞬间都悲伤起来,绿柳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们好像已经不认识他们的夫人了,群生冷冷的就像雪花一样,仿佛一碰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