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知禅接手了裴翊的三十多间铺子后,便着实忙碌了一段时间,她将每间铺子存在的问题,以及可以改进的空间,甚至互相间能打通的资源都做了一遍梳理。
比如镖局的马车货箱就很适合用来贴一些宣传画,虽说京都铺子的货物卖不到外地去,可京郊的百姓总有要入京办事的,若是走短途镖的趟儿,就很适合贴些京都铺子的宣传画。
她规划好以后,就找杨卓言给适合宣传的铺子写了稿子,拿去柳烟斋制作成宣传画,分发到镖局去贴。
又去京都的铺子看了一圈,将店铺的装修做了一些调整,那些掌柜早前便得了消息,对谢知禅也很恭敬,并不会看她是个女子便轻视她。
不知不觉忙碌到了仲夏时节,天气最热的时候,裴翊的身体也彻底恢复了。
朝中基本无什么大事,倒是有两件值得一提的事。
一是镇西将军府的少将军带着胞妹回府了,听闻卧床多日的赵老夫人身体也好了不少,都能下地走路了,每日由孙儿孙女陪着晒太阳,精气神也一日比一日足。
一件是朝中诸多大臣吵着让太子早日娶亲,这当中自然有不少是巴望着未来国丈的位置,希望能将自己精心培养了十多年的女儿送入未来皇位继承人的宫中。
皇帝也觉得太子应该娶亲了,成家立业,这是老祖宗的训诫。太子成了亲,有枕边人管着,也就不会那么容易干出混账事来。
皇后听从景德帝的主意,在御花园里举办了一场夏日赏荷宴,邀请了京都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府上的适龄小姐们参加。
却说这场赏花宴上最受太子跟秦王关注的,不是有“富贵美人”之称的曹府嫡孙女曹舒媛,而是那位打马回京,在西南受了几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的将军府嫡女赵沁。
可惜赵沁全然感受不到两位皇子的热情,只觉他们比夏日的热风还让人烦躁,赵止戈见妹妹不耐烦,便全程黑着一张脸,当起了妹妹的贴身侍卫。
两位皇子便是有心想摘朵花儿来送赵大小姐,也不敢当着赵止戈这黑脸将军的面造次。
太子本是无意赵大小姐,偏这是景德帝给他看好的太子妃,又见秦王竟然打起了赵大小姐的主意,因此非要跟秦王较劲,反而将曹舒媛扔到了一边。
皇后娘娘一急,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儿子跟侄女送做了一团,景德帝不得不赐了曹家的女儿为太子妃。
德贵妃眼看着跟镇西将军府联姻的机会就在眼前,很是高兴,却不知道哪里杀出了裴静柔这个程咬金,在荷花池边走着走着就掉入了水中,好巧不巧地还抓着秦王一起落了水,在会水的宫人们纷纷跳下水里救人时,这位裴小姐竟带着旱鸭子秦王躲过了所有宫人,从对面岸边上了岸。
这下可好了,燕王府的裴二小姐大义救了秦王,却失了清白名誉。
景德帝只得又被迫将裴静柔指婚给秦王为秦王妃。
反而是那赵沁,当皇后主动向皇上请求纳赵大小姐做太子侧妃时,她却一口拒绝了,道她父亲已年迈,滇南与南诏接壤,南诏善巫蛊之术,是个不容小觑的国家,她愿立誓一生留在滇南,助父亲哥哥守护大晋西南国土。
这一番拳拳之心,让景德帝跟皇后不好拒绝,因此只得指了窦玉山的二女为太子侧妃,也算是变相地补偿了窦太傅褫夺官职功名的事。
——
谢知禅本来以为镇西将军府跟燕王府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一个守着大晋北边,一个守着大晋西南边,若不是年底的宫宴,一年到头两府的人都见不上一面。
只是听小柳儿回来说,那赵大姑娘跟安乐郡主怎么看都不像一家人,赵大姑娘坐在高头大马上,就像是个女将军一样威风,那安乐郡主就是一只只会狐假虎威炸毛的鸡。
谢知禅听了,不由得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女将军啊,那确实挺威风的。
谁知过了不多日,她就遇到了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姑娘,倒是证实了小柳儿的话。
这日,她依旧去了千缘阁的胭脂铺子里,正在后堂里翻看销售册子,就听见前堂里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既然是燕王府世子妃的产业,那就是燕王府的产业,我是燕王府的小姐,也是未来的秦王妃,为何在此买东西,连记账都不能?”
谢知禅从后面走出来,就听见俞娘子在解释:“裴二小姐,千缘阁的规矩,就是对任何客人都概不赊账,我们不提倡没有足够偿还能力前提下的超前购买行为。”
气得裴静柔道:“你这是在怀疑我没有偿还一盒胭脂钱的能力?”
俞娘子正待回答,谢知禅便走上前道:“你身旁丫鬟抱着的可不是一盒胭脂,而是整套的十二簪花仕女礼盒,里面包含了整整十二色的胭脂,还有一盒美白膏,一盒眉黛,一盒修复膏。这一整套的售价是三百两银子。
你一个月的月银是六两,全都攒下来,也要四年半时间。二妹妹确定未来四年半的月例都不要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今日回去就禀告王爷跟王妃,将二妹妹出嫁前的月例都提前支付给千缘阁,至于出嫁后的,我届时再去秦王府讨要。”
裴静柔听谢知禅说还要去秦王府要债,便有些心虚,知道这事她真做得出来,毕竟她那大哥都带着谢知禅一起进宫去告御状了,两人皆是脸上那张皮子随时都能撕下来不要的人,她是秦王妃的身份,可不能跟燕王府的世子妃一般见识。
她赌气般从贴身丫鬟的怀里抱过那只礼盒,便扔在柜台上:“谁稀罕!”
裴静柔转身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的安乐郡主的声音说道:“都说千缘阁的生意不错,闲来无事来逛逛,没想到如此店大欺客。裴二姑娘好歹也是世子妃的小姑子,世子妃对自家人都是这般态度,对其它客人又是什么态度,就可想而知了。”
安乐郡主在陆府里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
当初陆修竹将从谢知禅这里带回去的试用装里的祛疤膏给了她,她将信将疑地试用了七日,没想到竟然真的淡了许多,便一直让小丫鬟给她购买,只是价格实在太贵。
今日亲自来,便是想来看看凭着她郡主的身份,是否能让掌柜的私下打折,只是没想到谢知禅这个东家也在。
谢知禅对赵无忧道:“店大欺客倒不敢,只是我的店里,确实有几种人不欢迎,就是郡主跟裴二小姐这样的人,郡主若是没有东西要买,就请出去吧。我这铺子名叫千缘阁,就是讲究主人跟客人都要投缘。”
偏安乐郡主需要买祛疤膏,听了谢知禅的话,只冷笑道:“看来世子妃希望再到寿康宫里的石子路上跪一跪。”
不等谢知禅再回复,便听得一个爽利的女声说道:“我与大哥几年不在京中,倒不知道长公主跟二叔是如此教你的,可别再对外说你是镇西将军府的小姐了,我爹的脸面不是拿来让你这样糟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