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称作的白芒领,便是进入岭南需要跨过的五领之一。
不过贺水大营的锐士却习惯称其为临贺领。
一是临近贺水的缘故。
二是当年在这里与越人打了大大小小十几仗。
贺水大营打得极为艰辛,且大营最早的称呼是临贺大营。
将白忙领称作临贺领,既是纪念也是彰显军功。
不过对于眼下的黄品而言,到底叫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里有急需的煤矿与铁矿。
只有铁的产量上来,才能铸造更多的农具。
农具多了,垦田的速度自然也就提了上来。
另外,除去自用还可以作为岭南的拳头产品进行售卖,以增加财政收入。
而除了矿,还有他极为看重的退入山中的西瓯人。
为此,在五千番禺新组建的屯军抵达贺水大营的第二天,黄品立刻将兵变的另外五千屯卒与之混编。
经过三天短暂的磨合,对时间愈发急迫的黄品不再有任何迟疑。
率领一千短兵与一万混编屯军直奔工室所在的谷地。
当从贺水大营沿着北岭流出的支流朔水而上七十里,来到山岭的最高处向前望过去。
因赵佗事件而心情一直不算太美丽的黄品,不但眼前豁然开朗,就连心情也跟着舒展开。
原因很简单,顺着山岭下去就是一片三年高山一年山岭环绕的盆地。
目测南北与东西的直径大概都有三四十里。
这个面积对于垦田而言称得上微不足道。
可用于冶铁与炼焦,以及军备的配套设施完全够用。
而且这一小片盆地当中,除了汇入贺水的支流还有另外两条河。
无论是水力的利用,还是在重物的运输上,都能得到完美的解决。
最主要的是,西侧的山脚处好像有不少的黑点在动。
显然是有人在选石与运石。
这说明铁矿的开采可以在山脚下进行,不用爬到山腰或是更高。
“这里的地势比安登种菜的那里还好。”同样被舆图与实景之间巨大差异所震撼到的白玉轻声呢喃了一句,抬手指了指盆地的正中,“你看那里是不是筑起了锻锤的石屋。”
“不用怀疑,除了从九原过来的墨安与墨连,没人会在河上筑这样的石屋。”
应了一声白玉,黄品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又眺望了一阵北侧与西侧的两座高山。
对着宝鼎抬手指过去,脸上带着笑意道:“把你带过来就对了。
这里可比当初阳山北坡炼焦时好上太多。
不管是扎营,还是做活计,对你而言都是轻车熟路。
安排人在此处设一要隘,再亲自走一趟北边的山谷,看看需要不需要设关隘。”
“公子又要窝在这里?”
宝鼎已经是短兵都尉,大小也是个将军。
被安排这样的琐碎之事,不但没有任何沮丧,反而脸上同样挂上了笑意。
在九原时,炼乌炭、锻铁、烧瓷,以及水玉房里种菜等等。
不管从中做什么活计,但凡能参与进去的,都是黄品最信任的人。
更何况黄品显然有将这里全权交给他的意思。
这份信任,可不是旁人能比的。
甚至可以说王家两兄弟,还有蒙直这三个弟子都比不上。
笑着打趣了一句,宝鼎与黄品一样,再一次对眼前的小盆地环视了一圈,神情带着轻松道:“木制要隘半月便可立起。
水泥所筑的倒也不费事,不过这时候闷热雨多,怕什么要等上两个月才行。”
将目光落在西侧的山脚下,宝鼎收了脸上的轻松,抱拳正色道:“采凿乌薪与炼焦,一月内必如当初在北破之时。
若是有所耽搁,麾下自领军法。”
黄品对宝鼎能理解他的意图很满意,但对这个军令状却不大满意。
又一次抬起手臂,分别指了指顺着蜿蜒小路行军的锐士,以及逆流而上的行船,黄品沉声道:“那日校台上我说的话可是忘了?
这些屯军想多得利,那就得多拿出些力气才行。
调拨两千之数归你统领。
不管是采乌薪,还是采铁石,亦或是挖炭坑,我只给你半月工夫。”
宝鼎没想到比他预想的还要急。
不过有两千屯军可用,半月的时间也足够用了。
目光微微一凛,宝鼎再一次躬身抱拳,领命道:“麾下领公子令!”
“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听了黄品的安排,白玉先是轻蹙着眉头接了一句。
随后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继续道:“正值酷热多雨之时,且这里又不似安登塞随处有碎石可用。
容易忙中出错不说,下边的人怕是也会有怨气。
况且,山上还有西瓯人,这样大张旗鼓也并不稳妥。”
一直默不作声的阳滋虽然不明白一个工室为何要安排这么多锐士过来,也听不太懂三人的对话。
但听到怨气这两个字,下意识的回想起之前发生的兵变。
而没留下心理阴影不代表当时不怕。
这让阳滋瞬间紧张起来,并且抬手紧紧抓住了黄品的胳膊。
那天夜里白玉的三连问,让黄品有些拿不准阳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而且阳滋在咸阳与到了岭南后,堪比换了一个人一样。
对阳滋做出这样的亲密举动,判断不出到底是纯粹的出于害怕,还是掺杂了男女之情。
不过不管是哪种原因,黄品都感觉不自在。
边向白玉投去起求救的目光,边试探着打算抽出胳膊道:“番禺那边的海船还在等着铁钉。
象郡那里也即将要过去垦田。
由不得我按部就班的行事。”
阳滋长得不似白玉那般高挑,甚至可以说得上娇小。
黄品不敢太用力,动作也不能太大太明显。
抽了两下不但没抽出来不说,还被阳滋抓得更紧。
低头看了一眼俏脸上布满紧张的阳滋,黄品心中叹息一声,无奈的将目光再次投向白玉,“之所以带着万余大军,为的就是山上的西瓯人。”
“虽说这是兵事,可公主已经接手岭南这边的大内与少府,要说就把话说清楚。”
语气透着责怪的翻了一眼黄品,白玉走过来打算不着边际将阳滋拉到自己身旁来。
可让白玉没想到,她同样没能将阳滋拉过来。
这让白玉心中既有些气恼与发沉, 又极为无奈。
眉角向上挑了挑,白玉手上加力,边再次拉动阳滋,边轻声劝慰道:“有你兄长在,不必害怕。
我能想到的,他一定早就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