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啊,是他自己逃跑的时候,被绊倒了,就这个样子了。”
曲桥松了一口气。
“同志,同志你还好吗?”
男人看向曲桥和凌悠悠,面无表情。
“曲桥,你检查一下他有没有骨折。”
曲桥走到男人身边,这捏捏,那捏捏,男人终于开口了。
“别捏了,我倒地的时候戗到脸了,腿也卡坏了。”
说完了,男人坐起来,把掉在地上的扣子,一颗一颗的捡起来,那样子好像在捡稀世珍宝。
“这离我工作的地方挺近的,我扶你去清理下伤口吧,要不被家人看到也会心疼吧。”
凌悠悠和曲桥边帮忙捡扣子,边问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有家人。”男人警惕的问道。
“若不是为了家人能吃顿饱饭,谁愿意与国家作对啊出来卖东西啊,只是大白天这么明目张胆卖东西的,实属罕见。”
男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凌悠悠和曲桥,见二人把捡回来的扣子,都还给他,放心不少,这扣子可是他的全部家当,如果没了,弟弟妹妹都养不活了。
曲桥捡完扣子,扶男人起来,男人走路一瘸一拐的,凌悠悠帮忙拿着扣子,在曲桥身侧跟着走。
很快三人就来到希望工会了,凌薇薇看悠悠带来一个满脸是血的男同志,瞪大眼睛,用表情询问凌悠悠。
凌悠悠一看,就知道她跟曲桥一样误会了。
“这是我善良,半路捡的,不是我打的。”
凌薇薇同样松了一口气,把医药箱交给了曲桥,和凌悠悠出去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像被仇家追杀了一样,怎么这么惨啊?”
凌悠悠耸耸肩:“让红袖章追的,比仇家还可怕。”
凌薇薇惊讶的捂住嘴巴,想到凌悠悠带进来的扣子。
“他投机倒把?”
凌悠悠点点头,又跟凌薇薇说道。
“大姐给三哥打个电话,让他送一套旧衣服过来,带布丁的就行。”
凌薇薇点点头,去别的办公室接电话去了,不到十分钟,凌肃云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后车座上还多了个肖楷。
凌悠悠调侃的问肖楷。
“你们思想委员会每天这么闲吗?”
肖楷脸不红不白的说道。
“现在社会治安稳定,人民思想觉悟增长,所以我们不太忙了。”
说完,可能自己也觉得自己说谎的本事差了点,用咳嗽掩饰尴尬。
凌悠悠用那种,我就静静看着你装的表情看着他。
“悠悠,我已经帮他把伤口清理完了,额头,手臂,膝盖都伤的挺严重。”
凌悠悠看他躺在地上不怎么动,就知道他挺严重的,凌肃云把衣服递给曲桥。
“衣服都坏了吧,这套给他穿吧,有补丁,不打眼。”
很快曲桥喊几个人进屋了,男人看到又多了两个男同志,又警惕又惊慌的看着众人。
“虽然这位脸上带疤的同志是今天抓你那俩都领导,你也别害怕,他现在下班了。”
肖楷歪头看向凌悠悠,他只是来看凌薇薇的,怎么这里还有自己的事?
男人一听更害怕了,身体控制不住的抖起来,要不是腿受伤了,恨不得拿起扣子就跑。
凌悠悠一看,这人肯定是没少挨思想委员会教育。
“肖楷同志,麻烦您去买点饭菜回来吧,我们几个都饿了。”
肖楷不想去,他还没看够凌薇薇呢,凌薇薇看他投来的目光。
“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不知道我家人爱吃什么。”
肖楷立刻满脸堆笑,拿着几人的饭盒去国营饭店了。
“他走了,你缓一缓,一会吃完东西就回家吧。”
一说回家,男人的泪又止不住的流,几人都没开口,给他发泄的时间,男人哭够了,缓缓开口。
“我叫高秉文,本来是大学生,学的财会专业,没等我报效国家呢,一场动荡来了,我母亲的身份有点问题,导致我和弟弟妹妹不能上班,父母被下放之后,为了我和弟弟妹妹都安全,变卖家产,把我们三人运作到这来了。”
曲桥给男人倒杯水,男人一口都喝没了,继续说。
“父母是好意,想着这片土地食物多,离家远活下去的希望更大,可是现实很残忍,因为是运作过来的,我们既不是农户也不是工人,没有身份证明,只能做那种散活,因着常年上学,导致我体力很差,连干活人家都不愿意用我。”
男人摸了摸眼睛,虽然不想这么丢人,但是他压抑太久了,不想忍了。
“三个人吃饭,省吃俭用,打零工,父母给的钱也还是很快的所剩不多,本来带着弟弟妹妹躲在全德公社下面村子后面的山上,勉强度日,谁知道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山里来了很多村民,把我们赶出来了。”
听到这,凌悠悠和曲桥满脸惊讶的看着对方,凌悠悠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黄队长下令把山上住的,不是本村的人都赶走了。
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凌悠悠知道为什么今天偏偏是自己救了他,原来有因果啊。
“我带着弟弟妹妹,想在公社讨饭生活,但是公社的人都吃不饱哪有吃的和活儿给我们呢,想着县城大,有钱人多,怎么也能讨到一口饭吧,没想到好不容易走到县城,还是没有活儿和吃的。”
县城虽然有钱的多点,但是现在一般家里头十个八个人都很正常,赚钱拿工资的可能就两个人,吃点啥都得花钱买,实际上大家也是过的紧紧巴巴,还不如乡下有自留地能种点蔬菜,还省点钱呢。
“那你今天这些扣子?”
曲桥小心的问道。
高秉文拿过扣子,紧紧攥着:“钱快花光了,不知道算不算我运气好,碰到了以前的同学,他看我过得实在窘迫,把这些扣子拿给我,说把扣子卖完了再把本钱还给他就行,可是我真的太废物了,上了那么多年学,想小心的卖点东西都卖不明白,还没开始卖呢,就被红袖章看出来了,我害怕被抓到,就想跑出去,可是我身体虚弱根本跑不动,有人拦截,我一害怕,就卡倒了。”
凌悠悠挺理解这个高秉文的,一个从小家庭优渥,被父母宠着,一直在上学的男孩子,突逢变故,没有长大的时间和过程,就被逼着扛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尽全力想喂饱弟弟妹妹,奈何自己真的没那个能力。
他真的已经尽力了,屋内气氛沉重,屋外肖楷满脸笑容的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