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的后劲太大,米栎足有半晌没缓过神来。她在想,方瑞朗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他让她别清高?别像他那个疯叔叔这么“傻”?
想到这里,米栎倒吸了一口凉气,陈乔寔恶心的触摸浮现在眼前。
“米栎,谢谢你特意跑一趟,把我没画完的画作拿过来,不过我不会画下去的,因为画完也没意义。”
方瑞朗的话现实地叫人胆寒。
“我给你看点东西。”方瑞朗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视频中,一个长相神似方瑞朗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不过眼神有些愣愣的。
他正穿着白色病号服,坐在草坪的藤椅上晒太阳,有医生或者护士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他还会友好地冲他们笑笑,他的右手断了几节,不过看上去并不明显,因为他手背上不知是画了还是纹了副手套,就像是骑摩托车的人戴的那种机车手套,只有把手抬起来的时候,才能看到明显的断肢,垂下来的时候,只会让人误以为是握住了拳头。
“怎么样?”视频停止了播放,方瑞朗问米栎,米栎不答,他又自言自语,“假如当时他肯低眉折腰,也许命运完全不同。不过他现在能得到这样的护理得感谢我。感谢我不是个理想主义者,把画画当成一门生意来经营,才有钱把他送去泰国的高级疗养院,在不用承受鄙夷的目光和坏人的欺负下,安稳地了却残生。”
“所以,你选择了向生活低头?”问话未经大脑就从米栎的口中蹦出。
“不是我选择了什么。是我没有选择,只能这样做。”方瑞朗自嘲地笑笑,“你知道很多年前其实我就暗恋过你的母亲,可是当时我根本不敢表白。因为我太穷了。一个穷人的爱情,只会招来世人的冷嘲热讽。”
“不对。”米栎别过头,看着虚空,抿直嘴唇,反驳的话同样也未经考虑自然说出,“方总,你说得不对。这个世界不是冷漠的,总有爱和温暖。不管是谁都有获得爱情的权利。”
方瑞朗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是一种猎人的微笑。
“那好,那现在,就请你同意我和你母亲交往。”
米栎脸上的肌肉猝不及防地抽搐了一下。她没想到方瑞朗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让自己承认爱情可以超越一切,不,确切地说,是让她从此不能再阻挠他和米雪的爱情。
可是,他又是如何得知,她心里其实并不赞同母亲和方瑞朗的事?
难道说,那天在新家,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片刻后,米栎低下头,小声地说:“只要我母亲愿意,我也没有理由反对。”方瑞朗拍了拍米栎的肩膀,像是对她的回答表示满意。
回家的路上,米栎想起白天在画廊发生的事,突然发现自己成为一个名画家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代价就是母亲的幸福,方瑞朗可以炒作自己的画,也可以炒作别人的画,他刚才想要在自己面前展示的就是在艺术圈里的社交能力。
但愿方瑞朗会真的对自己母亲好。
尽管如此期望,米栎的心还是蓦然变得沉重了。
……
晚上回到家,米栎问邢宥:“你觉得方瑞朗这个人怎么样?如果我妈真的和他结婚会不会幸福?”
邢宥淡笑一下,摸着米栎的脑袋,反问:“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又是我们能左右的吗?如果注定要发生,那我个人对方瑞朗的看法还重要吗?”
“话虽这么说……”米栎一下子被问到语塞,“哎呀,算了算了,越想越烦。”
米栎把头蒙进了被子里,邢宥摸着她的腰想要逗她笑,米栎那里特别怕痒,她扭了两下躲开了,邢宥便知她没这心情,便走去了隔壁书房,盯夜盘。
可就是那两下带着玩笑的逗弄,却让米栎想到,距离上次例假已经过去三十五天了,可大姨妈还是没来拜访,她心里忽然慌了,再无睡意,打开手机查询相关信息。一番查询之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一旁。她决定明天去药店买个验孕棒试试,可万一真的中了,她又该怎么办……她感到很苦恼。
第二天一早,她醒的很早,甚至比邢宥还要早,确切地说是一整晚都没睡踏实。她闭着眼睛等邢宥在洗手间洗漱完毕上班去之后,她才揉着头发坐起来,感到身心俱疲。
在镜子前洗漱的时候,她对着镜子里眼袋暗沉的自己,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些战争年代的美女间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一边从容地与敌人同床共枕,一边悄悄给自己人传递消息?她们会痛苦,会纠结吗?
这明明就很难,对于米栎来说,她每天都要提醒自己,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别陷得太深,尤其是云雨之后的第二天更为困难,就像是现在,她还要担心别怀上邢宥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觉得胸口发闷。
就在化妆的时候,门铃声突然响起,突然有比买验孕棒更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快递就站在新家门口,他手上捧着需米栎本人签收的快递,米栎拿了身份证签收了快递之后,仔细查看了盒子上的标签,但那上面什么都没写。
米栎用刀片小心翼翼的划开盒子上的透明胶带,露出了里面一个老式的bb机模样的黑盒子。
米栎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上面的信号灯还在闪动,正感到奇怪时,米栎的手机响了,是陶思平打来的,米栎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直接接起来,这表示她现在是方便接电话的。
“米栎,东西收到了吧?”熟悉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
“嗯,陶伯伯,我收到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米栎翻转着手中的黑盒子。
陶思平笑了笑:“这是窃听器。我已经派人在我的手机上安装了终端软件,你要做的只是把这个黑盒子放进邢宥的办公室里,这样一来,他的一举一动就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了。”陶思平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没有起一丝波澜,这让米栎感到不寒而栗。
“可万一被邢宥发现的话,那就全完了。”米栎着急地说,这里的“完”自然还包括她可能因为窃听行为而坐牢。
陶思平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沉:“那就想办法别让他发现!”
但突然间,他的语气又转了180度,转而安慰米栎:“放心,那东西是我找人定制的,包装成GpS,就算是发现了,也不能有确凿的证据说是窃听器。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