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平拍着自己的老脸,脸上的皮肤松弛了,挂下来,一拍就抖了起来,看上去沧桑感满满。
米栎咬了咬嘴唇,那些话憋胀在胸口,她不敢对上陶思平的眼睛。
陶思平看出了米栎的心思,便更加卖力的表演,他举头看着米栎说:“孩子,你过来。”
米栎听话地站起来,走去陶思平的身旁,陶思平牵住她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说:“米栎,你猜猜今年陶伯伯几岁了?”
米栎咽了口唾沫,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是个老人了。米栎只知道陶思平比自己的父亲大了几岁,父亲走的时候五十九岁,她开口道:“六十多?”
陶思平轻轻地摇了摇头,有些凄凉地说:“陶伯伯虚岁七十了。古人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我是个古稀老人了,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只想看着他们新航线基金倒台,看到邢宥走投无路,一无所有,孤独终老。”
米栎的嗓子发紧,曾几何时,她也这样仇恨过邢宥,恨邢宥他们让自己的父亲破产,她二十岁那年曾立下志向,此仇不报愧为人女。
在陶思平的安排下,米栎便使了美人计蛰伏在邢宥身旁,等着这个时机的到来。
陶思平忽然摸着米栎的手,哈哈大笑起来:“你看,是不是老天有眼。当初怎么把别人害得家破人亡的,现在报应来了吧。一个苏航,不用我们出手就已经得了重病,卧床不起。还剩一个邢宥,早晚有一天让他气数尽失,风光不再。只要再来一次大的行情……”
“可是像上次那样因为苏航判断失误,大手笔做空被套的事,不可能再出现了吧。”米栎揪紧了眉头看着陶思平,她有些央求地说,“陶伯伯,我跟在邢宥身旁观察了许久,他笔记本设了密码,在家里也绝口不提操作上的事,他这个人实在太谨慎了,我怕我没有本事让他放下防备,走进我们安排的陷阱。再说市场这么大,资金也很分散,我们哪里有钱和邢宥的基金对打呢?”
陶思平沉默了片刻,看看米栎,目光中透着一股阴狠:“那要看你舍不舍得下血本了。”
“什么意思?”米栎头皮一紧。
陶思平凑近米栎低声说:“你最近是不是又和宋毅瞳好上了?”
米栎吓得退后两步,剧烈地摇着头说:“我没有。”
陶思平坐正了,那双阴狠的三角眼中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他嗤笑着说:“别答得那么快。如果不是因为宋毅瞳,你今天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米栎怔住了,原来陶思平早就将她看透。
“米栎!”陶思平重重地把手中的紫砂壶掷在桌上,喝道,“你这样心慈手软,怎么报仇?!”
米栎被吓得抖了抖,随后低下头,用掌心捂着脸,哭了起来。
陶思平等米栎哭够了,才从座椅里站起来,一步步走近米栎,一手拍着她的肩膀,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米栎。
米栎不肯接。
陶思平提了口气,说:“怎么?现在想反悔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反悔已经迟了。”
米栎睁着泪眼惊恐地看着陶思平,她没想到她尊敬的陶伯伯会这么说。
陶思平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文件,手机屏幕上播放着一段录像。
那正是宋毅瞳强吻她的镜头。
米栎不敢相信地看着手机上播放的东西,说:“怎么会?你怎么会……”
这明明是在宋毅瞳办公室里偷拍的画面,为什么会在陶思平的手里?
陶思平笑笑收起手机说:“米栎,我当然不会让你孤军作战,我早就在你的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他们会协助你完成你的大事。”
陶思平的笑容有些狰狞:“前一阵子,有人把这个视频寄给了邢宥。所以,这个视频才会到我的手里。”
“难道说邢宥也看过这个视频了?”米栎的呼吸急促起来,联想到之前邢宥阴阳怪气地试探她和宋毅瞳的关系,她一下子全明白了。
可到底是谁要让邢宥知道这件事?目的又是什么?
米栎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一下子忘了哭。
她的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小文,一定是小文干的。她是宋毅瞳的助手,她有他办公室的钥匙,她在宋毅瞳办公室里安置了摄像头?
当她有了答案之后,小文的那些幽愤的眼神就像一个个清晰的镜头闪过她的脑海。
她万万没想到小文竟是这样的人。枉她为她出头,真心地祝福她和宋毅瞳的交往,还有那天她抱着自己哭得那么伤心……
可没想到,小文真正痛恨的其实是自己,也许她正是这样想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她本可以和宋毅瞳在一起的。
作出这个行为的推断虽然令人意外,可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每个人都有阴暗的时候。
这时候陶思平问:“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为什么邢宥明明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有来质问你,这不是很奇怪吗?”
米栎看着陶思平,眼睛一眨不眨,一时间有太多需要思考的东西几乎要让她的大脑停止转动。
陶思平替她回答了:“不用意外,男人有的时候也会感情用事。他在给你机会,他希望你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让他觉得你还是爱着他。所以,你回去之后,要跟他坦白宋毅瞳强吻你的事,然后坚决地离开宋毅瞳,重新获取他的信任。有时候正是这一点点挫折,会让你们的感情更加牢固。”
米栎听完,整个人发蒙似的跌坐在椅子上。
陶思平弯腰拍拍米栎的肩膀,看着远方淡淡开口:“这是机会。不久之后苏航离世,你就将是他最信任的人。你要表现得温柔一点,这样他就会什么都听你的了。密码也好,办公室也好,总有一天,你可以自由进出,他会对你毫不设防。”
米栎沉沉地喘着气,她就像是个快要溺水的人,一边是虚无缥缈的彼岸,一边是可以支撑她身体的浮木,她想抱住这根木头,而陶思平生生地将它夺走了……
陶思平握住她肩膀的掌心默默加重了力道,他说:“想想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再想想他们做局的时候是如何的心狠手辣,你还会同情他吗?你要怜悯一条冻僵的蛇,等那条蛇醒过来,他就会把你吃干抹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