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宥,你走慢点,你等等我。”
邢宥的步伐因为米栎的呼喊,停顿了下来,此时,他们正走到一个栽着紫藤花的白色石膏长廊里,可现在是冬天,紫藤花都枯萎了,没有了紫色,也没有了绿色,只有褐色的藤蔓,像是邢宥无比阴郁的心情。
米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住邢宥:“邢宥,你是不是生气了。”
邢宥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牵住米栎,米栎可怜巴巴地望着邢宥,眼眶中因为刚才急促地奔跑而闪着水光,邢宥有些心软,纵然他生气,也不该让米栎担心。
他摇摇头,低声说:“我没事。”
邢宥垂下手臂紧紧牵住了米栎的手,他带着她慢慢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米栎感觉到邢宥浑身散发的冷峻气息,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
在沉默无言的行走中,渐渐地,米栎的情绪也变得很差。
邢宥为什么生气?为什么在听到苏航和俞鹭上床之后,如此生气,那是不是代表他还没有忘记俞鹭?
米栎撅起了嘴唇,突然在停车场入口停了下来。
她赌气地对邢宥说:“邢宥,我自己去艺校吧。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好了。”
邢宥冷淡地看了米栎一眼:“说好了送你去的。这里没有地铁。”
米栎慢慢地把手从邢宥手心里抽出来,有些倔强地说:“我可以自己打车去。”
邢宥拧起眉头:“有车,为什么要打车?”
米栎一下子被问住,她远远指着那辆卡宴,说:“你不是说,这车子是苏航的吗?”
“怎么了?”邢宥有些被气笑了。
“我不想坐苏航的车。”米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说。
可她总不能把气撒在邢宥头上,只好把气撒在苏航头上了,反正是因为来看望苏航,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才会让邢宥冷若冰霜的,连带着对她也没有好脸色。
邢宥真的笑了一下,推了一下米栎:“好了,不用你为我出头。这是我和苏航之间的事。”
米栎脸上的肌肉颤了颤,气恼地看着邢宥。
邢宥一头雾水:这又是怎么了?
可现在他完全无法分心再去细想米栎脑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他满脑子都是那句“你和我上了床”……
邢宥有些重手重脚地拽开了车门,不太温柔地将米栎推上车子,并叮嘱“系上安全带”,随后他用力地把门关出砰的一声响。
米栎撅着嘴,手臂绕在胸前作防御状,她赌气地想:他果然在生俞鹭的气。
邢宥上了车,看了看米栎,蹙起了眉头:她还是没系安全带。
这一回,邢宥没耐心再与她掰扯,拽出安全带绕过米栎的胸前,嗒的一声扣进卡槽。
米栎无语地看看邢宥,邢宥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
米栎突然蹦出一句:“邢宥,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俞鹭?”
刚刚启动的车子,因为米栎的这一句,吱的一声急刹住。
“别闹。”邢宥的表情已是很不耐烦。
“我闹什么了?是你从刚才开始就板着脸。”
“开车的时候别跟我扯这些。”
话音刚落,米栎的表情突然就变了。
她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兽,邢宥感觉她下一秒就要爆发,于是乎,邢宥放软语气,哄了一句:“米栎,你不是一直都很懂事,都很乖的吗?”
“是吧?我在你眼里就是只宠物?不能有自己的情绪也不能发脾气?”
相处以来,米栎的任性在邢宥面前一直很收敛,但此刻她本性毕露,邢宥看着米栎张牙舞爪的样子,想起曾经她也是用这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邢宥的眉头深深地陷落成一个峡谷。
彼时,他觉得那样的她,活泼,可爱,洋溢青春朝气,那些小小的任性和不讲理,就像是给单调的生活增加乐趣的佐料。
可现在,他真的很讨厌她揪住一点不放,无理取闹的样子。
“你别闹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邢宥不想再费口舌,他要怎样跟一个小孩解释这些。
“那到底是怎样?”米栎用力踹了一下储物格,“你生气不是为了俞鹭又是为了什么!”
正在这时,俞鹭正巧不巧从病区朝停车场走过来,她突然失控地指着挡风玻璃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不如我们分手好了……”
说着,她就弹开安全扣,拽起了车门。
邢宥一把握住米栎的手腕,米栎动不了了,眼睁睁看着从来没见过的邢宥愤怒的脸色。
邢宥就那样瞪着眼睛看她,一句话也不说,米栎才对视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眶发热了,她不争气地哭了,她混乱、矛盾、烦躁,可为什么在邢宥的对视下,她再也说不出那些话来,米栎觉得自己像是输了。
但是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输给了谁。
邢宥等米栎哭够了,才越过隔档抱住米栎,他温柔地抚摸着米栎的头发安慰道:“米栎,对不起,我刚才的语气不好。可是我也很心烦。”
米栎从邢宥的肩膀上抬起头,凝视着她,这会儿她的眼神中不是愤怒了,而是一种胆怯,她其实也在怕说出那些话之后,邢宥真的跟她分手……
邢宥读懂了米栎眼神中的意思,他再度抱紧米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刚才生气不是因为还在乎俞鹭,而是在乎苏航,在乎我和苏航的友谊。”
邢宥感觉怀中的米栎一僵,不知道她是惊讶还是因为不解,总之,邢宥接下来的话都是努力让米栎明白,这种复杂的情绪是源自于什么。
“世界上有这么多女人,我最好的兄弟居然和我的前妻搞在一起。我当然有气啊。”邢宥深叹了口气,平复情绪,“我觉得自己被他们骗了,你明不明白?”
米栎沉默了许久。
邢宥又解释:“总之,苏航他不该打俞鹭的主意,如果他还当我是朋友,他就不该那样做。”
说完以后,邢宥才觉得这解释似乎是越描越黑。
怎么说呢?其实他想说的是,就好像是自己喜欢过的玩具,就算现在不喜欢了,但不代表别人可以未经允许就使用一样。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苏航,如果当他是兄弟,在和俞鹭交往之前,好歹也应该通知他一声吧。
这种复杂的,源自于男人深藏在基因里的占有欲,邢宥之所以一开始不愿意解释,就是怕自己解释了也解释不清楚。
之后,他感受到米栎正狠狠地推开自己。
邢宥愕然地看着米栎,他感到了惶恐,他以为自己搞砸了一切。
可米栎突然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说:“邢宥,你少瞧不起人了。我怎么就不懂了?”
“你不说我才会误会,好了,现在开车吧。”米栎推了一把还没反应过来的邢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