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栎先推开的是豆豆的房间,她抬手打开电灯开关,头顶的暖黄色的月亮灯亮了起来,洒了一室莹柔。
那灯光笼罩下的小小的房间被布置得很温馨,海蓝色的墙面上挂着原木色的船舵,布艺的窗帘上面印着帆船的图案。整个床的设计参照的就是白色木船的造型,米栎想象一个肉乎乎的小肉球睡在深蓝色被罩和白色床帏的小床里,她嘴角略略弯起了弧度。
她的视线又向旁边的展示柜看去,展示柜里照例展示着帆船的模型,还有一些乐高搭成的手办模型,怪兽哥斯拉、奥特曼,最底下是一艘巨型的军舰航模。
这是一个有着航海梦的小男孩的房间,米栎慢慢地关上了房门。
隔壁一间是……米栎打开了下一个房间,一张铁艺大床,深灰色床单,一幅抽象画,一张靠窗的单人沙发,一个巨大的铁艺立式台灯就是房间全部的装饰,这是邢宥的房间。
听说,内心越空虚的人越需要繁复而华丽的摆设将房间填满,而内心复杂的人则正好相反。
合上房门,米栎的鼻尖仍留有少许属于邢宥的气息,那难以描述的气息,既不是烟味,也不是纯粹的香氛的味道,倒像是雨后的松叶林。
米栎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正在开放式厨房忙碌地准备晚餐的邢宥,他好像化身成为米其林饭店大厨,他的表情很专注地在给小番茄刷橄榄油,一道前菜已经做好了。
牛排还在烤箱里,缓缓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邢宥的余光瞥见米栎,略抬眸,米栎忽然对上邢宥的眼睛,红了红脸,一溜烟跑去了客厅的另一头。
邢宥的目光追着米栎的背影,有一刹那他觉得米栎像是那种可爱的猫科动物,他笑了笑,继续准备下一道菜要用的香料。
书房的门是打开着的,通往一旁的衣帽间,和衣帽间隔着一道墙的是浴室。
米栎走进了书房,书房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主机和主屏幕,主屏幕两边连接着两面扩展屏,霸道地占据了大半张桌子,米栎微微震惊了一下,一抬眼,目光又被书桌后的一面书架墙再度震撼了一下,书架玻璃是茶色的,初入房间的时候,因为角度关系,米栎还以为是一面装饰墙。
她走近看了一下书架上陈列的书,最下面一排的是人物传记,倒数二排是历史和军事,第三排是经济和金融,往上数第一排是国学和典籍,第二排是工具书,什么行业的都有,化工、开采、服装、生物医药、工业制造、人工智能……
米栎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觉得这一架子书,好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什么样的人会看这么杂,还是这么……枯燥的书?
她打开书柜的门,从第二排抽出了一本标题中带有“服装”两个字的书,她的专业是学艺术的,好像这一架子书,和她专业沾点边的也就只有服装设计了。
可是翻了两页米栎才发现,这本服装书根本和她所理解的服装行业毫无关系,剪裁设计、潮流风尚、颜色搭配……这些统统都没有,而是面料解析、上游原材料产地和成本控制、下游产业链全球分布,以及行业体量、库存等等。
米栎苦着脸翻阅着一大堆数据和图表,在心里吐槽,谁能看得下去这种书?
她合上书,打算重新插回原来的空隙,不过……哦吼,旁边两本都是硬壳的大部头,这本书卡卡的进不去了。
邢宥从她手里拿过书放回了架子上。
“谢谢。”
自从刚才那个吻之后,米栎看到邢宥就莫名紧张。
邢宥逗她:“这么客气?之前那个刺儿头去哪儿了?”
米栎被他一句话激得纸老虎上身,挑着眉说:“我才没有客气,我准备把蹭吃蹭喝进行到底呢。”
邢宥搂着她的腰:“那就好。好好吃饭就是对厨师最好的褒奖。牛排准备好了,我的刺儿头大人。”
“别叫我刺儿头。”米栎哼了一声,推开邢宥的手臂,作势要逃。
刚逃了两步就踢翻了地上的废纸篓,一页用红笔写上字的便签从里面掉出来。
米栎弯腰扶起废纸篓,用余光扫了眼上面的字。
红海冲突?原油,原油两个字的旁边画着往上的箭头。
邢宥经过米栎身旁将散落的纸屑捡回垃圾桶里。
米栎这才想起,自己回来这两天,还没来得及问起过邢宥在上海的工作。
“邢老板,你在上海也是开民宿的吗?”
邢宥笑了笑,摇头。
“那是做什么的?”
“炒家。”
“炒房子的?”
不然,还能是炒什么?
“把房子买回来,再租掉?”
邢宥笑了笑:“上海的房子,房租回报率连1个点都不到,如果做房东能赚钱,除了享受高周转红利的第一批投资客,就是靠拆迁发达的土财主。”
米栎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到这个,米栎想起自己听父亲的朋友说过,房地产最爆火的那几年,那些及早从实业退出转而囤地囤房的企业家,盈利早就是做实业的好几十倍了。
邢宥却是以为米栎在苦恼自己错过了房产红利的机会,他劝道:“你还小,那么年轻,以后的机会很多。”
虽然这话,听起来老气横秋,不过米栎还是认真地看着邢宥说:“嗯。小富靠勤,我就好好深耕我的画画领域吧。”
邢宥牵起她的手,笑笑不语。
一回生,二回熟,米栎好像慢慢习惯了两人间的亲密,甚至对关系的进展有了隐约的期待。
因为,邢宥真的很好很好,长相、性格……还有做菜的手艺都无可挑剔。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排。”米栎不吝夸赞,表情都跟着夸张起来。
“红酒汁调起来要费些功夫。配料有些多。不过好吃就值了。”
米栎吃完了最后一口牛排,有些饱食餍足的幸福感。
“还吃得下吗?”邢宥说,“还有意大利面,这个很快,热一下就好。”
米栎本来想说不吃了,但一想到也许很美味,就小心翼翼的说:“一点点就好。”
最后那一点点差点把她给吃懵了,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时候哈欠连连。
邢宥看着米栎强打精神的样子,拿起车钥匙,说:“送你回家?”
米栎本来正想琢磨怎么开口提要走的事,现在不必了。
坐上车子,她想起当初在隐西客栈的时候,她一直觉得邢宥不懂她的心思,其实不过是假装没看见。
像他这样的人,只有他主动敞开心扉,别人才能进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