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邢先生跟诈尸似的,可把我吓得够呛。”张亮一边搅着锅里的稀饭,一边打着哈欠对自己的老婆说。
吴可欣从张亮手里接过木勺继续搅:“怎么了?邢先生失眠啊?”
张亮揉了揉眼睛说:“不啊,他半夜里看手机,不知看的什么,只见一道绿光照在他脸上,锃亮锃亮的,跟撞了鬼似的。”
吴可欣说:“你一大老爷们神神叨叨的,没睡醒吧,是不是昨晚上喝多了做梦呢。”
她推了推自己男人说:“要不你再去睡会儿,这儿有我呢。我看着早饭。”
“行吧。”张亮捂着嘴,他确实没睡醒,但还是在责任感的驱使下第一个起床,十足是个居家好男人。
张亮说:“那辛苦你了啊。”
吴可欣往围裙上抹了一下,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这么见外做什么。”
张亮憨厚地摸着脑袋笑了笑,正要抬脚上楼,经过客厅的时候,正凑巧听到一声汽车的引擎声,在安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他停住步子往外看去,只见一部七人座商务车停在院门口。
张亮定睛一看见是沪牌,便往院子里去,推开院门,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司机,问:“请问这儿是张家米酒吗?”
闻言,张亮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了,他大声招呼:“是这儿,是啊是啊,一定是熟客介绍的,这都找到家里来了。我们家的铺子开在商业街里。”
司机迟疑一下,没接话。
这时候,商务车自动门移开,从车上下来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斯文儒雅,带着副眼镜,一个长得壮实粗犷,看着有几分江湖气,像是生意人。
面相像是生意人的这个激动的握住张亮的手,一开口便喷着些酒气:“老大哥,我们啊,是从上海慕名来买米酒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找错地方?”
张亮心想:哎呀,一大早就酒气熏人,看来是喝早酒的老饕客啊,今天是有大买卖了。
张亮迅即热情招呼道:“有有有,我们这儿品种齐全,不同度数的米酒都有,还是绿色食品原生态发酵。”
张亮猛然想到,兴许真是上海的客人介绍过来的,他们这商业街上海客人最多,有些客人买了米酒就会顺便打听他们家里开不开民宿,供不供餐食。
很多城里人就想吃一口正宗的农家菜。
一开始张亮还老老实实说,家里没开饭馆,可架不住吴可欣算盘打得精,真有特别爽快买了不少土特产的客人,两人也会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
所以,能找到家里来买酒的,那定是最信得过的熟客介绍来的了。
张亮满脸堆笑,伸长脖子朝着厨房里的老婆喊了一句:“可欣,来客人,买酒喽。”
吴可欣关小炉火,步子迈得爽利地跨过门槛:“呀!里面请,里面请。”
两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也就跟着男主人往厨房里去。
方瑞朗和苏航假模假样地听着张亮将几缸酒一一介绍过来:“这一缸二十度左右,口感清甜;这边这缸是桂花酒,旁边的是桃花酒;要度数高的就是这一缸,陈酿,五十度的,不过这个酒后劲可大,昨天家里来亲戚,喝这酒喝得半醉,现在还睡着呢。”
张亮说到这里,就像打开了话匣子,笑声朗朗。
这两位客人倒也爽气,为首的说:“那就每个品种都来两斤,不虚此行。”
“哟!”吴可欣脸上堆满笑,“这两位客人好酒量啊,不是我自吹自擂,喝了咱家的酒,味道忘不了,喝完再来啊。”
说着,她拿出手机给苏航扫:“客人加我微信,咱微店上可以直接下单,快递到上海,全部发顺丰的,隔天就能到货。”
苏航大大方方加了吴可欣的微信,便多问一句:“大姐您怎么称呼?”
吴可欣笑起来,心想:自己啥时候辈分这么大了,这城里人说话也真是客气。
“我姓吴,叫我小吴就行了。”
苏航虽然昨夜残酒未退,但一路睡过来的,此刻大上午的太阳晒着,脑子并不懵,不经意重复了一句:“您姓吴?”
“啊!”吴可欣也奇怪,“口天吴。”
“那米栎是你家亲戚?”一直没说话的方瑞朗也猛然清醒。
他的情报若是给错了,在朋友面前岂不是下不来台?
“米栎是我亲妹妹。”吴可欣说,“米栎随她母亲姓。你们找米栎?”
吴可欣的笑容顿失,昨天来了个中年男人追求米栎的,今天怎么又来两个中年男人,自家的妹妹怎么净和大龄青年搅合在一起了?
再一看这两人一身西装大老板的模样,吴可欣逐渐感到不妙,让她忍不住怀疑米栎平日里都混迹于什么场合,竟和这么多中年男人扯上关系?
吴可欣脸色一变,咄咄逼人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找米栎?”
一旁正在高高兴兴打酒的张亮也惊了一下,扔下酒勺,回头说了句:“你们到底是找米栎还是找邢宥?”
苏航立即反应过来,找了台阶下,忙讪笑着说:“我们找邢宥的,我们是他的朋友,他说他女朋友老家的米酒好喝,我们才寻过来的。”
这下,吴可欣的脸色才舒缓过来,张亮复又笑眯眯打酒。
倒是楼上忽传来一声:“我何时说过这句话?”
苏航抬头一看,被甩锅的正站在楼梯上。
邢宥向来高冷的脸上透着一股子鄙夷,这两人真是闲的。
苏航见到邢宥,咧嘴大笑,朝着方瑞朗的肩上猛拍两下:“哈哈,你输了!”
方瑞朗轻嗤了一声,乖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交到苏航手里。
吴可欣看不清楚状况,但既然是邢先生的朋友,便一并留他们下来吃早餐。
“我上楼叫米栎下来啊。”吴可欣上楼去。
三个大老爷们坐在餐桌旁。
邢宥有些无奈地看着两个损友,问苏航:“打赌了?拿我打赌?”
苏航拿着车钥匙,上下看看,说:“方瑞朗新买了库里南,岂有不占他便宜之理?”
方瑞朗打赌输了没好声气,只好对着邢宥恨铁不成钢,低头小声了一句:“邢宥啊,没想到你是这种好色之徒。”
张亮问了一句:“几位大哥,酒都打好了,放哪里?”
邢宥忙起身帮忙,两个男人也坐不住,七手八脚地把几大桶酒搬上车子,这张亮也是个实诚人,还送了不少玻璃瓶装的。
苏航直接拿了两瓶到桌上说:“咱再喝一轮。”
邢宥推着他,直把他一路推出门外推上了车:“你那么有兴致,回去喝!”
方瑞朗莫名觉得解气,笑嘻嘻也跟着上了车。
邢宥刷的一下拉上车门,拍了拍车顶让司机开车。
“不留下来吃早饭了?”张亮问。
“不了,谢谢姐姐、姐夫。”邢宥笑道。
车子发动,苏航摇下车窗大喊一声:“你小子回上海请我们吃饭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