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栎躺回床上,把自己蜷成了一团,拿后背对着邢宥。
邢宥单从背影看,都能感觉出米栎在生气。
邢宥好声好气地劝她:“米栎,你转过来,我给你量个体温。”
邢宥用酒精擦拭着温度计。
米栎不动,也不转。
她在赌气。
“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邢宥有些无奈,但口气却是软的,并不是要怪她。
他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怪她?
米栎突然转过身:“谁小孩子脾气了?”
话还没说完,嘴巴里就被塞了温度计,邢宥在这儿等着她呢。
米栎呜呜了两下,对邢宥翻白眼儿。
邢宥有些好笑,哄她说:“有什么话,量好体温再说。”
米栎眨巴眨巴眼睛看邢宥,神态像是猫咪。
邢宥没忍住,用手指勾去了她额前的发丝。
手指轻触的那一下,米栎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真像只猫啊。
可刚才触碰的一下邢宥已觉察出了米栎的体温。她确实发烧了。
邢宥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万一烧的高的话去县医院还是去市医院?
他在心里想着。
米栎看不懂邢宥的表情,以为他在生她的气。
她惹事生非,来客栈后一天也没消停过,谁会喜欢这样的她?
米栎眼睛里渐渐涌上了水雾,她难过极了。
她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邢宥回避着米栎的目光。
他拿出体温计,对着光看了一下:38.5。
邢宥低头的一瞬,米栎快速的眨掉了眼泪。
邢宥把温度计放到一边,问米栎:“米栎,你还感觉哪里有不舒服的吗?会不会是在游乐园玩得太累了?累了也会发烧。”
“没有。”米栎不敢多说话,她一开口就想哭。
“那我给你吃点退烧药,好好睡一觉。现在去医院,路上太折腾,也没必要。你觉得呢?”邢宥说话的语气很温柔。
米栎不是累的发烧,是心里积蓄了太多的情绪。
邢宥从医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又想给米栎烧点热水。
他刚要站起来,米栎拉住了他的手。
“邢老板。”
“怎么了?”邢宥低头看她,她抓得很紧,指关节发白。
“我想问你。”米栎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又憋回去。
邢宥俯下身子:“你想问什么?”
米栎却说不出口了。
邢宥等了半天,直等到米栎胸口沉沉的喘息声。
“想到了再说吧。”邢宥解围似的松开米栎的手,想直起身子。
突然间,米栎伸手搂住了邢宥的脖子。
邢宥没有心理准备,等他反应过来时,米栎的脸庞已近在咫尺。
“你……”
纵是邢宥看尽千帆,也经不住妙龄少女的这一遭了。
“我喜欢你,邢老板,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米栎一边哭着,一边对邢宥深情的表白。
邢宥微微撑在米栎上方,他顿时百感交集,就在一刹那,情感冲破了理智的关口。
他终于说出了他自己也没想到的话。
“米栎……你能不能等等我?”
邢宥的声音低沉,可是米栎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她眼含着热泪,只会点头。
邢宥用手指轻轻拭去米栎脸上的眼泪,又轻轻地把她的手放下来。
“先吃药吧。”邢宥叹息着说。
他看米栎的眼神悄悄的变了。他的眼神无限柔情,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的。
或许他不该在还没完全了结旧情的情况下,就给米栎希望。
可是,就像米栎说的。
她做不到。
他也做不到。
感情来的时候,理智本来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今天,俞鹭终于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律师有些激动地在电话里告诉邢宥,邢宥长舒了一口气。
他把豆豆交给俞鹭的时候,俞鹭看他的眼神是恨的。
邢宥答应俞鹭,在去民政局之前,给她几天和豆豆好好告别。
此后,豆豆就要跟邢宥生活了。
感情就像瓷器,一开始的矛盾只是裂缝,直到一次次的怀疑和背叛把裂缝慢慢扩大,消磨掉彼此的最后一点感情。
然后,某一天,瓷器就碎裂了。
碎了的瓷器是拼不回完整的样子的。
邢宥不想自欺欺人。
俞鹭的心态则是复杂的。
她当时是动过打胎的念头,可也只是一个念头,但就是那么巧,帮她检查的医生是邢宥的同学,这让她的辩白变得无力。
第一次,邢宥忍了下来。
可后来,邢宥意外发现了她手机里的消息,原来,俞鹭早已动过离开他的念头,甚至不惜去打胎的时候。
这一次。
邢宥爆发了。
他突然变得决绝。
在邢宥看来,心还是身体的出轨都没什么两样。
可俞鹭却不是当初的她了,特别是在生下了豆豆之后,她已经收心了。
她早就不想再离开邢宥了。
她之所以不肯离婚,也不完全是因为钱。
她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她恨他的绝情。
这种恨,在日复一日中加重。
她恨这世上有那么多坏事做尽没有受到惩罚的人,而她只是动了动念头,邢宥就不能原谅她。
她俞鹭凭什么被这么苛刻地对待?
他又凭什么能这么不念旧情?
俞鹭曾固执地认为,他是豆豆的爸爸,就该对自己还有旧情。
可邢宥真的能做到彻底的分居,碰都不碰她,她就像是使出浑身解数却翻出五指山的孙悟空。
挫败感和无力感,让曾经备受瞩目的俞鹭感觉糟糕透了。
她决定今天再努力一次。
她在酒店里开了房,备了酒,穿着性感的睡衣等着邢宥来接孩子的时候,就扑倒他。
可邢宥识破了,他先去她父母家把孩子接走了。
俞鹭在酒店里大哭了一场,泄愤似的在律师递过来的协议上签了字。
她俞鹭也不是没人要,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恨恨地想。
绝情嘛!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