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急。”
杨厂长自顾自点燃一根烟，吞吐了两口之后，他才继续道：“龚秘书，你看过电影吗？”
龚秘书点点头：“看过啊，咱厂里宣传科还有专门的放映员，也组织过露天看电影。”
龚秘书虽然这样答，但没有领会到杨厂长的意思。
杨厂长道：“那你说说，在现场看电影和听别人转述电影，哪个更精彩？”
龚秘书不假思索道：“那当然是现场看电影了……”
话还没说完，他顿时一拍脑门，道：“厂长，您的意思，要亲自去观看宋国的考试？”
“没错。”
杨厂长脸颊浮现笑容，点了点头。
龚秘书震惊了！
区区一工人考试，让厂长亲自动身去观看，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啊。
他道：“那我这就去安排，给您在专家席上留个位置。”
这次，杨厂长同意了，但龚秘书临走的时候，他又安排了龚秘书做好相关的报道工作。
……
厂宣传科。
马主任接到龚秘书的通知，今天车间第二次技术考核，要宣传科派出一名有能力的同志随同厂长前往考试现场，负责把考试中表现突出、成绩优异的人，进行记录并通报表扬。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马主任心里分析，如果是普通的事儿，龚秘书不会亲自来通知他，而是随便派一人和宣传科的人对接就行。
但今儿这档事儿，非但厂长亲自去观看考试，而且还要现场记录实况，进行通报表扬，这就说明厂长很重视这场考试。
“派谁好些呢？”
马主任思考了片刻，最终决定派于海棠去，毕竟于海棠是他们宣传科的一枝花，不光是颜值代表，能力也很出众，派她去正合适。
于海棠接到通知后二话不说就接受了安排。
“现场记录考试情况，对表现突出的要进行通报表扬？”
她心里也犯嘀咕，这在以前，可从来没有安排她干过类似的工作。
不过马主任还透露，此次是随同厂长一行前去比赛现场，所以，她很重视这样的机会。
“也不知道这种普通的考试，为什么会惊动厂长亲自去观看？”
播音室一女同志疑惑道。
她的疑惑，也代表了于海棠心里的疑惑。
一月两次的考核，可从来没听过厂长要亲自去观看的，这回可是破天荒了！.
在杨厂长安排布置完毕的时候，宋国已经在考试车间候考了。
这次候考的人也有数百人，可以想见，大家都抓住机会想冲向更高级别，目的主要为了工资待遇能涨个十几块，让生活档次提升提升。
刘海中也在候考人群中。
他已经五十几岁了，钳工生涯也有三十多年，在七级钳工这个段位三年停滞不前，每隔一两个月，他就会冲击一波，但之前无疑都失败了。
这次他的目标依然是八级钳工，如果突破，那他看大门结束之后，回车间、回大院，都不怕跌份，毕竟八级钳工资格给他支棱着。
无意间，他远远的看见了宋国。
“宋国这小子，才通过五级钳工考核，现在又来考试，难道想冲击六级？”
刘海中心里疑惑。
如果宋国真要在一月突破两级，无疑又会缔造传奇。
他心里自我安慰：宋国即便是天才，也不可能在一月内连续考过五级和六级，毕竟六级和五级之间相差并不是单一级别那么简单。
越往上升，难度系数越大。就好比他想冲击八级，中间几乎隔了一道鸿沟。
而宋国并没有看到刘海中。
他现在一门心思的等待考试，其他杂念一点都没有。
很快，监考人员通知大家到对应的位置准备开考。
宋国到了一操作台，台面上已经摆放好了各式工具，至于考试内容，暂时还看不出。
监考室中。
一众考官专家围在杨厂长的身边，都在说着客套话。
“杨厂长，您可真是注重人才培养啊，在您的带领下，我们轧钢厂一定会越来越好。”
“您亲自下一线观看工人考试，这可是对我们监考工作的大力支持，感谢您¨々！”
杨厂长听着众人既真诚又略带吹捧的话，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说道：“人才队伍建设本来就是我们轧钢厂的第一要务，人才代表了我们轧钢厂的生产力和创造力，我之所以要来现场看看，也是给自己心里一点谱。”
各位考官都点点头，表示杨厂长说得很对。
“各位，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在六级钳工考试内容里面增加一道题——制造精密模具，你们意下如何？”杨厂长问。
“制造精密模具？这不是七级钳工才会考核的内容吗？”
众考官面露不可思议神色。
杨厂长这个想法，很大胆，突破了常规考试范畴，但用于挑选人才，也不失为一好方法。
“看来，杨厂长是要提前挑选能够晋升七级钳工的人才啊，我同意厂长的建议。”
“我也同意，不过有一点，就是精密模具制造项目，不影响六级钳工考试内容，如果六级钳工考试内容全部过关，而精密模具没有过关，依然判定六级合格。”
两个考官分别说道。
杨厂长点头，道：“那是当然，精密模具相当于是对七级钳工预考核，无关六级。”
其他考官也表示同意，然后，精密模具内容就被安排准备。
十五分钟后。
监考人员敲响了考试的钟声。
所有考试人员立即就位。
第一项考试内容，是根据题目设计图纸。
考场里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审题，然后动笔。
专家席上。
杨厂长远远的看着宋国所在区域。
“宋国同志审题很快啊，别人都还在身体，他已经着手动笔划线了。”
杨厂长赞叹道。
“看来，杨厂长您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考察宋国同志啊？”一考官问。
他对宋国印象深刻，上次考试，宋国以五分多钟时间破了五级考试记录，可以说每个考官都对其有印象。
杨厂长笑而不语。
考官看杨厂长这副神态，已经知道答案。
“看来，这个宋国未来不可限量啊，连杨厂长都亲自关注其发展，至少在轧钢厂，以后他必定成为有影响力的人物。”考官感叹。
这时，杨厂长的目光一凝。
因为他发现宋国第一项考试内容设计图纸已经结束，着手第二项考核内容。
“龚秘书，他设计图纸花了多长时间？”杨厂长问。
龚秘书看了看手表，道：“厂长，二分三十三秒。”
二分三十三秒！
众考官心里都咯噔一声。
按照考试内容设计，第一项最少要二分五十秒才能完成，但宋国提前了十、七秒。
虽然十、七秒看似不多，但六级考试，能提升一秒都算是重大突破。
“．〃精彩！”
杨厂长暗自赞叹道。
随即又看向了场中考试。
第二项内容，是锉削一枚零件。
工具就是一把锉刀，不能利用其他辅助工具。
这个年代，真正的高级钳工，可以凭借一把锉刀干成复杂的事儿。
有人戏称八级钳工，一把锉刀行天下，双手可以锉出一艘军舰！
这就可以反映出当时的顶级钳工有多么的牛逼。
宋国此刻手里也是一把锉刀，一块金属片。
他对多种金属的物理属性了然于胸，只有了解其可塑性、延展性，才能选择最合适的金属，做出最完美的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