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京城。
府试已经考完有两三日了。
因为府试是不派人到家通知成绩的,所以考生们都还在京城候着成绩,没有提前回去。
诸位考完试后因为疲累而神色颓靡,无精打采的考生们在经过两天的休养后,基本都恢复了精神。
考生们都聚集在酒楼与茶肆间,一边等待自己的成绩,一边与同场考试的学生们聊天,想着能多认识几个人。
大街上,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手中抱着一沓沓印着文章的白纸,在街道上一路跑一路喊着。
“前御史葛时发表了新文章,一文钱一份,一文钱一份。”
读书人们纷纷探出头去,好奇地看着。
“葛时的文章?”
“就是那个发表文章揭露了先帝父子相残,王阁老参与谋害先帝,还有当今小皇帝身份有问题的那个葛时!”
一说到葛时的名字,沉睡了一段时间的记忆迅速在众人脑海里苏醒。
“是他的文章?”
“难不成他这次又有什么重大秘密要揭露?”
“给我来一份!我要看看葛公子这次又说了什么!”
“我也要一份!”
“我也......”
大家纷纷掏出钱袋子,拿出铜板来买下一份文章。
有些大户人家的子弟,手中没有铜板的,更是直接拿出银锭子直接把其中一个孩童手中的全部买下,直接分给在场的众人们观看。
这一看之下,他们发现这次的文章内容,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是揭露什么其他秘辛的。
反而是一篇策论。
“民富论?”
“欲强国者,务富其民。”
“足民有产,则国家丰矣,众安道泰,可谓大同。”
“夫民者,国之本也;财者;民之命也。本固则邦宁,命通则气盛。然则民何以富?国何以强?今陈管见,以穷其理。”
“......”
整条街上一时间都好像静默了下来,大家都在埋头苦读。
当看到葛时文章中所写的东南机杼声不绝,布匹堆积,百姓人人都能穿得起新衣时,众人同时发出一阵惊叹声。
“这是真的?”
“文章上写,东南曲州所产布匹,市价不过是我们大周其他地方的一半,而且质量更好!”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盛产布匹的江南地区,那里的布匹也没有这般便宜啊!”
“不止布匹,你们再看看下面的内容。”
有人提醒道:“下面还有更炸裂的。”
大家便又接着往下看。
“东南居然还在各县府郊外设立养殖场,规模养殖鸡鸭猪等牲畜,让肉蛋类农产品价格短时间内下降......”
还有种种的富民措施,都是葛时在文章中“欲求富民之策”时亲眼所见的。
这些读书人们虽然很多都不食人间烟火,但他们大部分都有一些基本的眼界和见识在。
在见到文章所描绘的东南种种政策后,脑海里适时就描绘出了一幅百姓富足、和谐美满的画面。
“这文章写的,是真是假啊?”
“应当是真的,若是假的,葛工资怎么敢写出来欺骗世人?”
“对啊,东南何其大,他们不可能做戏欺骗世人的,这样代价太大了。”
大家议论纷纷,很快就得出了文章所写的东西是真的。
虽然这与他们在书上看到过的“大同”有些不一样,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国家兵强马壮,百姓人人能吃饱肚子,人人能穿新衣。
“民既富矣,礼义自兴。百姓富足,君何为而独贫乎?国既有财,兵甲自锐。万邦来朝,国何为而忧边乎?”
“......”
长长的一篇文章,以东南所行之政向世人说出了能使民富的种种之策。
看完之后,在场的众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几乎都沉浸在里面的各种政策与描写的胜景中。
有人喃喃道:“待吾考中秀才,必定要第一时间前往东南游学!”
考中秀才后有了功名,就能到处去游学。
到时候他们一定要约上同窗,一同到东南去看看当地的盛况!
也有人说:“如此胜景,居然只是我大周一地,若是咱们整个大周都能推行这些政令,岂不是整个大周都能变得像东南那般?”
“也不一定吧?自古以来江南富庶,其他地方也不能直接照搬江南的东西啊。”
“那是因为江南本身便有底蕴在,可东南不一样,它本身在我们大周就并不算富足,如今短短时间,淮南王就把它完全发展了起来。”
“不对,淮南王在东南扎根许久,先前怎么不见东南可以发展成如此盛况?这可能不是淮南王的功劳。”
一言惊醒梦中人。
还沉浸在思考中的众人,因为这一句反驳,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是了,这种种新颖的时政,不是淮南王能想出来的,是长乐公主的驸马爷!”
“苏锦言......绝对是他!”
提到这个名字,在场不少人顿时痛心疾首。
“连中三元,不世之才,先帝居然能让他去尚公主,远离朝廷。若是他在,咱们大周那些外忧内患,说不定早就已经解决了!”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驸马,居然都能把东南治理成这样,若是给他一点权势,简直不敢想!”
“不对,不是驸马爷,他们东南的百姓,如今称呼他为府君!”
“我们必须向朝廷请愿,把府君调回朝廷,他必定有办法能解决咱们大周目前那些棘手的问题!”
这些读书人们越说越激动。
在大家纷纷请愿时,突然有人站出来说道:“稍安勿躁,恐怕诸位还忘了一件事。”
大家纷纷朝着说话的人看去。
正是上次带领他们去应天门外击登闻鼓的钱玉宇。
他先前就有了秀才功名,因此今日做的是头戴方巾,一身蓝衫的秀才打扮。
钱玉宇说:“诸位可是忘了,前年西南受灾,当地流民迟迟得不到朝廷救治而发展成乱贼,几乎整个西南都被乱贼占领,去年先帝宾天,淮南王府一家受召上京吊唁,结果根本就没办法在不平定乱贼的情况下和平通过西南。”
“去年河中地区也发生洪涝,冲垮了不少百姓的家园,如今那批流民也因得不到救治和西南一样,发展了乱贼。”
“咱们若是真的要推举府君回朝廷,他必定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前来,诸位觉得这样真的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