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下跳跃而出，挂在了城市边缘。列车上安静沉睡的人逐渐苏醒，车厢开始热闹起来。
沉睡一夜的旅客们肚子空空，列车员适时地开始售卖早餐。年轻的乘客似乎对火车上的物价不敏感，都是先拿东西后问价格，然而年长的乘客们就不同了，他们往往在问过价格后都选择不做声。
李十二回到自己的座位，肖献也跟着她回去，他还和昨晚一样像个守卫“公主”的士兵一般站在她身边。
终于列车到站了，李十二一个双肩包，两手空空，肖献背一个包，手里拖着李十二的行李箱。两人一起穿过如梭人流，挤进地铁。
“幸福小区！”
小区门岗保安一身干净利落的制服站着岗，偶尔几个买菜回家的老人互相打招呼刷卡进入 。肖献跟着李十二进入小区，小区内部绿化还是很不错的，鲜花、草地、大树各自映衬，互不干扰，又相互补充，显得和谐又悠闲。
“你说住在这里的人会很幸福吗？”肖献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小孩幸福笑容问。
“应该会吧！”李十二也来到阳台，他趴在阳台扶手上，看着那些玩耍的孩子一脸的羡慕。
“肖献，你帮忙一起收拾一下吧，晚点我要准备明天面试，没时间整理。”
“你真打算把主卧让出来给我住？”
“当然啊！要不然你带女朋友过来，很多事不方便，也很尴尬的。”
“十二，我没有女朋友！难道你没看出来我是临时起意跟你来b市的吗？”
“临时起意？不是，你真的是临时决定的？”李十二看着肖献一脸真诚的样子，再三确认。
“好吧。那你考研也是临时起意的？”
“算是吧。”
“我去，兄弟，你真是人才！”李十二说完拉着行李箱回自己房间去了。等她从房间出来，就看见客厅餐桌上多出来两盘喷香的菜，厨房传来还在炒菜的声音。她打开厨房移门，看着肖献忙碌的背影，有那么一刻愣神了。以前二妈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她已经上桌开始吃饭了。
“十二，发什么呆，过来吃饭了。”
肖献已经盛好饭，在餐桌旁等她。
“你什么时候出去买菜了？”李十二举起筷子，看着桌上有虾、有鱼还有肉和蔬菜，犹豫一下最后第一筷子落在炒双色菜花的盘子里。
肖献看着李十二第一口菜入口，微微向上弯起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虽然他和李十二不像陈岑那么亲密无间，也不及她和赵子瞻那般有家人一样的亲情，可他觉得他作为一个既是旁观者又是局中人的自己绝对比那两个人更加懂得李十二。
“十二，你还喜欢吃虾吗？”
“喜欢啊。”
“我帮你剥吧。”
“不用，我就是以前吃的太多了，现在想换换口味。”
“那……你觉得花菜味道怎么样？”
“好像也没有我以前认为的那么难吃，况且多吃蔬菜对身体好。”
“十二，你很好，不需要改变的！”
“啊？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李十二吃好回房间去了，肖献看着桌子上剩余的菜量，发现李十二吃的比以前少多了。他看着李十二卧室的方向，酸楚、苦涩也不加掩饰。
“十二，他不值得你这样！他现在睡的是双人床！”
午后的瞌睡虫无孔不入，但是肖献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对瞌睡虫的围剿居然一点颓败的迹象都没有。他不知道陈岑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他也不想知道有没有时差，他就想给他打电话，他想对他破口大骂，想约他见一面，然后打一架。
“喂。”
电话通了，也就是说不存在时差，他们在同一座城市。
“陈岑，你回来了？”
骂人的话已经到嘴边，最终还是咽回去了。
“嗯。听说你考研考上了。”
“嗯。什么时候我们聚一下，好久不见了。”
“好啊。等你开学，叫上陈宇我们一起吃个饭。”
“好！”
肖献视线定格在李十二卧室门口，最后还是没有把他已经身处b市的事情告诉陈岑。肖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总之他就是不愿意告诉其他人他现在正在b市，而且还和李十二在一起。
他也不出门去玩，每天除了出门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就是陪李十二在小区里散散步。两人仿佛结婚很久，激情退却，但是感情还在的老夫老妻。直到有一天，他看见李十二手写的记事本中所有企业都在同一栋大楼时，他崩溃地冲了出去。那是他第一次没有做好晚饭等李十二回来。可是在外游荡之后，他最后还是带着外卖回来，并且默默地承受了本来可以不用承受的伤害。
“出去玩了吗？”李十二第一次见肖献不在家问。“你是该出去走走，都来这么久了我看你天天在家帮我做饭，打扫卫生，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没事，都是我乐意做的。”
“明天周末，约上陈宇，我们一起吃个饭呗。”
“不用了，我问过他，他说这段时间特别忙，每天都加班，等有空再约。”
“这样啊。那行吧。”
“十二，你工作怎么样了？”
“嗯，offer我倒是收到几个，就不是我想要的岗位，还在犹豫中。”
“十二，或许你可以……”
“可以干什么？”
肖献想告诉李十二叫她不要再想着陈岑，希望她能够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只是这话他还是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七月的午后天突然变黑，狂风将路边停靠的自行车吹倒，电动车警报声连成一片，行人不得不找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暴雨。李十二刚从面试公司下楼，站在大厅门口看着外面乌黑浓厚的云，令人生畏的巨大闪电以及仿佛要将大地劈开的雷暴声发呆。
暴雨并没有给人太多时间去躲避，没有伞的人抱头找地方躲雨，有伞的人面对狂风也不得不收起伞找地方躲避，而路上车辆都打开双闪，以平日里不会有的速度慢慢前行。
“大雨除了可以冲刷灰尘还可以冲刷掉别的吗？”
李十二拨开挡在她前面同样等雨停的人，目光坚定，嘴角微笑，在众多好奇的目光中走入雨中。
雨很大，水从她头顶流下，就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水帘，模糊了她的视线；风很大，李十二单薄消瘦的身体被吹得有些不稳，可是她很倔强，不服输，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不肯停；雷电很狂野，一道道比着名兵器还寒冷的光，嘶吼着将天劈开一条条缝隙。
“好像没用！”李十二一步一个带水的湿脚印走进地铁站，路人的眼神她一点也不在乎，只是对暴雨很失望，她想要忘记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少。
家里肖献一个又一个电话，一条又一条消息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的。他多次想要冲出去找李十二，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只能在家焦急地等待。当他看着浑身湿透，双眼空洞，一脸失落回来的李十二时，原本责怪的话没说出口，就心疼地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嘴里一直说着：“十二，我会一直都在的！我会一直在的！”
“谢谢！”李十二推开肖献，发白的嘴唇无力地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她双臂下垂，背着的包从她身上滑落到地板上。李十二回到房间，走进卫生间打开热水想要泡一个澡，然后把今天忘了。
肖献把李十二的包捡起来，拖干地面的水渍，然后转身走进厨房煮起红糖姜水。
晚饭过后，李十二发烧了，这一烧就是三天，肖献无怨无悔，每天忙前忙后，贴心照顾，搞得李十二偶尔看着他会开玩笑说：“当初要是跟我表白的人是你该多好！”
每当李十二开这种玩笑，他都有顺势表白的想法，可惜他太了解李十二了，他要是这么做了会吓坏她的。所以他每次都把吐出的话强制收回，转身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