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其他人都被马士秀的话吸引,吕大器赶紧低声对着身旁的左梦庚吩咐道:
“快,赶紧取些银子过来!”
说话间的工夫,他用鼻子嗅了嗅,才发现左梦庚的脸上竟残留着姜水的气味。
这……这还真是久病床前无孝子!
感情你刚刚哭得那般伤心,还是借助了道具!
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儿子,估计也会被“孝”死吧!
……
听了吕大器的话,左梦庚一时间没有回过神,还在傻愣愣的小声问道:
“恩师,拿银子干什么?
您不是说秘不发丧吗?
如果将爹风光大葬,那岂不是弄得人尽皆知?”
吕大器:“……”
他唯有在心中一叹:
猪队友实在带不动!
“我正在全力推你上位。
这位副将能答应你上位,终究是借了你爹的余荫。
但人情只会越用越薄。
唯有让这些心腹见到真金白银,他们才会真心诚服于你。”
左梦庚:“……”
他有些为难的道:
“恩师,真要出钱?
马副将他们都是我爹生前的心腹爱将,应该不会做他想!”
吕大器:“……”
他见左梦庚如此一毛不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你可长点心吧!
你爹现在已经去了,如果不能用心收服他的这些手下,那你这个平贼将军就只会是一个空头将军。
另外,王国梓的汉阳军已经打过来了,如今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你活着,才能受用那些银子;如果人都没了,银子终究还是便宜了外人!”
左梦庚听罢,在心中浮现了无数的心思:
这句话,应该也适用于眼前的马士秀之流吧。
他们如果命都没了,要再多的银子好像也没什么卵用。
除非……
最终,他还是意味深长的扫了吕大器一眼,低声道:
“恩师说得对。
弟子知道怎么做了!
恩师这样替弟子着想,弟子真是无以为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以后,您就是弟子的亚父!”
吕大器:“……”
……
另一边,马士秀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却仍不见左梦庚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此时也是一阵心累。
还好,左梦庚趁着大帐内热情还没消散,一脸诚挚的开口道:
“马将军说的是。
来人,将父帅房中的那十口大箱子抬过来!”
“是!”
众将听到左梦庚终于发话了,心情都是一震:
只要这位开口,那这趟就算没白来;说起箱子,他们可就不困了!
很快,就有亲兵抬进来十口大箱子。
左梦庚当着众人的面,将箱子一一打开,里面竟然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大银锭。
此时,左梦庚一脸肃然的道:
“各位都是我爹生前的生死兄弟,算起来也是我的叔伯长辈。
这些都是我左家的平生积蓄,全都在这里了。
我左家如今是大难临头,得罪了当朝权奸,恐怕命不久矣。
各位叔伯,大家将银子分分,然后就各自逃生去吧!”
左梦庚并不蠢!
一旦带入了场景,他也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加之,他刻意将脸上的生姜水抹到眼上,一时间倒也真的掉了几滴泪。
说到最后,他泪眼婆娑的凝视了在场的众将一眼,然后像是不忍见离别的一幕般,竟偏过头继续抹眼泪。
一旁的吕大器见状,只觉得老怀安慰:
这个弟子虽然看起来毛病一大堆;但到了有事的时候,他还真上,并且也能似模似样!
此时,他上前一步,一脸肃然的高声道:
“吕某不猜,愿奉平贼将军为新主,与将军同生共死!”
马士秀听罢,立马拔出佩刀,长刀指天,单膝跪地,高声附和道:
“愿奉少帅为主,同生共死!”
其他将领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齐声道:
“愿奉少帅为主,同生共死!”
“……”
等一众心腹抬着箱子出去后,左梦庚对着单独留下来的吕大器道:
“今天真是多谢恩师指点;要不然,弟子还真不知如何自处!”
吕大器没和他客气,直接开口问道:
“如今这前五营算是暂时稳住了。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左梦庚:“……”
他还真没想那么长远。
看着吕大器就在身边,他索性一事不烦二主:
“恩师,你有何教我?”
吕大器本也没指望他有什么打算,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左军的问题,主要是地位、粮饷和士气的问题。
先来说说地位。
自从左军加入靖难以来,一直未立寸功;这样可不行!
到时候新朝定鼎,你又该如何自处?”
左梦庚:“……”
他幽幽一叹道:
“恩师,你认为朱由榔真的能成事?
这些年来,王国梓带着汉阳军南征北战,可是未尝一败。
父帅当初加入靖难军,也是逼不得已。
但凡朝廷不是像防贼一般的防备着我等,父帅也不会铤而走险。
学生也跟恩师透个底:
父帅造反,未尝没有旁的心思。
都说:
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欲得富,赶着行在卖酒醋!
自王国梓出任监国以来,他就一直扣发左军军饷,逼着我父子接受改编。
如果我们不闹上一闹,朝廷恐怕早忘了还有我们这一支明军了!”
吕大器:“……”
他没想到左良玉如此的圆滑,竟然一开始就没想过跟着桂藩一条道走到黑!
那自己怎么办?!
东林党可很不受王国梓待见;如果不改朝换代,估计自己将永无出头之日!
“那你这二十万大军就这样不战而降了?!
我怎么教出你这样不争气的东西!”
左梦庚面色如常,幽幽的道:
“恩师的教导,学生又怎敢或忘,特别是那句: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今日能借助您的威望,顺利收复前五营,学生自是感激不尽。
不过,学生还想借恩师的一件东西,希望您不要吝啬!”
吕大器听罢,本能的就觉得不好,但还是开口问道:
“什么东西?”
“借恩师的人头做个投名状!”
“什么?你敢!
你……你要明白,是谁推你上位的!”
左梦庚幽幽的道:
“恩师说的不错。
正是因为恩师说得有道理,学生才不得不为!
您刚刚也说了,只有人活着,银子才是自己的;人一死,万事皆休!
学生举一反三,认为这同样适用于地位。
你费尽心机的推学生上位,只不过是为了对付汉阳军而已。
但学生仔细考虑了一番,这完全是取死之道。
你别看今天前五营的这些副将、参将们拿了银子,都乐呵呵的奉我为主。
如果学生一意孤行对抗朝廷,估计我的人头明日就会送到黄得功的案头。
所以,恩师,对不住了!
您最得意的,应该是收了学生这样一个弟子吧。
同样的,你最失败的,就是没有教会学生盲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