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黄得功虽然是个不通文墨的粗人,但他这一句:“肉身也是爹娘奇技淫巧造出来的”,可以说总结的相当到位。
对于刘宗周来说,这一句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却极强。
他直接受不住刺激,当场就厥了过去。
而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此时也顾不得理会他,都乐不可支的哄堂大笑了起来。
就连躲在船舱中的朱媺娖也是羞红了脸,轻啐了一口,娇斥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声和则响清,形正则影直。
果然跟了什么人,就是什么德行。
这个黄闯子听说名声尚可;没想到跟了他之后,也变得如此不是东西。
哼哼,他当初那般轻薄本宫;这个仇,本宫一定要报!”
一旁的米为义好似没怎么听清,忙问道:
“殿下,这是谁又惹您生气了。
奴婢这就叫上人,将他抓过来给您出气!”
朱媺娖:“……”
她没想到米为义一直都侍立在旁。
一时间,她的小脸就更红了;赏了近侍一个白眼后,随即吩咐道:
“蕺山先生毕竟是儒学大家,年纪也这般大了。
吩咐下去,让御医给他好好瞧瞧,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
外面围了这么多人,实在有些不像样子;你让人请他们上船,宣布赛诗会开始吧。
另外,你亲自将他请到柁楼上;本宫有话要与他说。”
米为义自然不会蠢到去问这个“他”是谁,忙领命下去了。
……
画舫,底舱内。
此时,这里正有十几个人在激烈的商议着什么。
他们正是那次宫变中逃出来的高起潜和马吉翔。
此时,一位随从偷过凿的缝隙扫了一眼外面的情形,有些担心的问道:
“高公公、大人,真要今日动手吗?
现在画舫的人太多了;真要是打起来了,恐怕小的们分身乏术,没工夫保护二位!”
马吉翔一脸阴郁的开口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
再说了,你们不是号称‘广东十虎’吗?
在你们这些高手眼中,这些公子哥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还不是任由你们手拿把攥!”
这位随从干笑一声道:
“大人,这种乱战可不比江湖中的单打独斗。
都说蚁多咬死象!
到时候刀剑无眼,我们弟兄几个也不知道能挨多少刀。”
马吉翔:“……”
高起潜见马吉翔招募的手下似乎不太靠谱,赶紧阴森森的威胁道:
“咱们上次放那些大头巾进了皇宫,已经犯了忌讳,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了的。
这时候只能一心对外,才能搏一线生机!
否则,要是被官兵拿住,可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不过,如果你们能顺利将咱家带离南京;咱家还是有些积蓄的,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
这一句,诱之以利、胁之以威,还真威慑住了一众江湖草莽。
马吉翔见高起潜的话起了作用,忙数个靶子,转移大伙儿的仇恨:
“都怪那个黄闯子!
老子都已经送了银两充做买路钱,没想到他还是咬着咱们不松口!”
果然,一听到黄闯子,这群人都是同仇敌忾,纷纷问候起他家的女性亲属。
马吉翔见状,一脸狠厉的对着众人道:
“朝廷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要主动乞活!
这次是咱们唯一能脱身的机会了!
听说长公主邀请来参加赛诗会的人,非富则贵。
咱们只要出手,将这群公子哥给绑了;我就不信黄闯子还能不让开一条生路给咱们!”
旁边的随从们听罢,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大人,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咱们逃出了南京城,又能去哪里安身?”
不等马吉翔开口,高起潜悠悠的接口道:
“众位弟兄无须担心。
咱家在辽东当监军的那些年,也曾接触过祖大寿等降将。
只要绑了这些公子哥去盛京,还怕不能得到大清的庇护嘛。”
“……”
马吉翔闻言,一脸震惊的看着高起潜,半晌才开口道:
“公公还真是令在下刮目相看。
没想到你在辽东都有路子!
咱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公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高起潜也害怕马吉翔将他丢下,不得不露出自己的底牌:
“先帝在驾崩前,曾让咱家去就任辽东监军;只是半道上,咱家失手被大清的睿亲王擒获。
睿亲王虚怀若谷,广招天下英才。
咱家深深为他的礼贤下士所折服,已经投了我大清。
这次,王爷让咱家回南明,就是充做内应,伺机祸乱朝纲,
等王爷南下时,再里应外合,开城迎王师。
没想到,咱家还没怎么用力,隆武帝自己所作所为都是取乱之道。
这倒是让咱家省了不少的心思。
咱家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汉阳军会留了上万人在南京护卫!”
马吉翔闻言,眉头一挑,悠悠开口道:
“满清似乎不是一个好去处。
这几天的瑭报,你我也看到了。
多尔衮自入关以来,可是损兵折将;就连自己的哥哥和弟弟都是被俘的被俘、身亡的身亡!”
高起潜听了马吉翔的质疑,颇不以为然的道:
“咱家做监军这么久,明军是什么德行还能不清楚?!
别的不说,就说说马指挥使你吧。
你能累功做到广东副总兵,还不是靠着结交那些军将,每次让他们分润些功劳出来,才青云直上的!
哼哼,汉阳军虽然打败过李自成;但和我大清的铁骑一比,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他们的捷报真能信?”
马吉翔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赶紧一脸谄笑的道:
“那在下可就要麻蛋公公帮忙引荐下睿亲王了!”
“好说好说!
王爷正在用人之际;你投过去,一个甲喇额真应该是稳稳的!”
“……”
正在这时候,一位出去望风的随从悄悄潜回来,对着马吉翔禀告道:
“指挥使大人……”
“住口!
什么指挥使不指挥使的,老子是大清的甲喇额真!
外面出了什么事?”
“甲喇……甲喇额真,小的刚刚出去望风,发现王驸马好似回了南京城。
现在,他也上了画舫!
咱们……咱们还按照原计划去虏人吗?”
“……什么?!
他也回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