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浮光跃金。
徐望龙驾驶快船,荡开水波,向南一路疾行,很快便要脱离流月湖的流域。
忽然,徐望龙感受到一股玄之又玄的凌厉意念,从水雾中透出。
犹如无形的江潮席卷而来。
徐望龙眼眸骤然一凝,瞳孔更是急剧收缩。
只见远处的水雾之中。
竟然隐约浮现一道人影。
定睛瞧去。
那一袭青衣,竟凌空浮于波涛之上,身影轻若飞鸿,每次身形一闪,便是掠近十数丈。
徐望龙顿觉心惊胆寒,这等凌空踏波的轻功,他从未见过!
甚至连他们帮主都做不到依靠轻功横渡流月湖,而他们帮主,是实打实的先天高手!
对方,这是何等的绝世轻功!
又是何等磅礴的内力!
徐望龙心中顿生惧意。
他感到一股浓烈的意念将自己锁定,周遭流月湖的潮水受意念激荡。
竟然变得汹涌如海潮。
“青鹿坊?!”
“我徐望龙承诺,怒潮帮自此退出淮阳郡,还望得饶人处且饶人!”
林言的声音遥遥飘来,语气充满朝气与活力,内容却让人徐望龙闻之生寒。
“承诺不如威慑。”
“敲山震虎,你是最后一个。”
林言身形如冯虚御风。
凌空一闪,人影已掠至半空。
继而铿锵剑鸣乍响,寒霜出鞘,犹如千山暮雪,连空气都为之生寒。
流月湖受覆雨剑意激荡。
顿时掀起一道滔滔浪潮。
呈铺天盖地之势,托举林言的身形,朝徐望龙的快船倾覆而下。
徐望龙见此惊天动地之象,顿觉肝胆欲裂,对方明明不到先天。
却能搅动湖泊浪潮,简直难以置信。
徐望龙的心中,虽然震撼无以加复,但多年的征伐经验,却不会让其束手就擒。
他当即全力运转内力。
手中更是铜锏在手,犹如擎着一座山峰,裹挟万钧之力,向着跨浪挟潮的林言……
狠狠砸去!
“来的好!”
林言身居浪头,朗声一笑。
剑锋一抖。
浪潮翻涌而起的覆雨倾天之意,瞬间化入剑中。
一道浪潮萦绕剑身,伴随林言剑锋所指。
朝着徐望龙轰然而落。
铛!
长剑与铜锏狭路相逢。
漫天覆雨之意尽数收束于一剑之中,极致的凝聚,继而从一点爆散开来。
咔嚓!
几道扭曲的裂痕从铜锏顶部开始蔓延,继而寸寸碎裂,轰然化为齑粉。
一剑之下,铜锏已碎。
徐望龙受内劲反噬,当即闷哼一声。
然而寒霜却余势不消。
剑锋一拧,继续向着徐望龙的胸膛荡去。
“金钟罩!”
徐望龙暴喝一声,双臂交叠,挡在胸前,绽放出一片灿金的光芒。
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钟鸣从碰撞处传来,林言只觉寒霜撞在一块坚硬的精铁之上。
然而,金钟罩虽然刚猛。
但寒霜剑却也是削铁如泥的良造。
更勿论覆雨剑意的加持,让剑锋更为凌厉异常。
林言长剑一拧,剑锋入肉,横向一划。
整个人凌空一翻。
轻巧落在船板另一侧。
林言持剑平举,与徐望龙相对静立。
徐望龙两臂鲜血淋漓。
鲜血滴落船板,渗入湖泊。
一招交手。
徐望龙不仅没了兵器,而且负伤不轻。
潮水依旧汹涌澎湃,快船随波飘荡,连带徐望龙和林言同样起伏不定。
徐望龙感受着双臂传来的阵阵剧痛,抬臂的灵活度大受影响,面露苦涩之意。
“非要赶尽杀绝吗?”
林言淡然一笑:
“设身处地,若是怒潮帮赢了,你们又待如何?”
徐望龙的眼神蓦然一凛。
半晌。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明白了。”
一声钟鸣,徐望龙调动体内的内息,周身隐隐浮现出了金钟的光影。
同时,林言剑势再起。
剑锋一搅,以江潮风雨入剑,云纵而起,身形直入云霄。
一招剑法从天而降,一化万千。
无穷剑雨从剑尖绽放,连绵不绝,轰击在金钟罩的正上方。
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密集而清脆。
金钟罩的气劲顷刻间便裂纹满布。
然而,金钟罩本身的反震之力亦是通过连绵剑劲不断传来。
震荡林言的气血和内劲。
局势到了生死立分的时刻!
要么,林言一剑击碎护体金钟,取了徐望龙的性命。
要么,林言的气血和内劲被反震之力震散,徐望龙趁势反击,逆转局面。
决胜关头!
徐望龙眼中闪过一缕光芒。
大喝一声。
刹那间调动全部的内力,于上方构筑金钟护罩的虚影。
他只求能挡住林言连绵不断的剑劲侵袭。
对方横渡流月湖,剑势又泼天盖地,对内力的消耗必然严重。
他以逸待劳,有机会能扛过去。
可惜,林言虽然内力源源不断,但是也没打算和徐望龙硬拼。
主动权一直都是在他!
他的覆雨剑落,只是为了引导徐望龙将内劲和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上方。
而真正的杀招,这才到来!
林言的身形一晃,从半空消失,冥冥中一股凌厉锋锐的剑意迅速凝聚。
倏尔,他身形再度闪现。
出现在徐望龙的正前方。
抬手,寒霜已然脱手而出,以纵剑之意为引,寒霜在虚空加速到极点。
骤然化为一道黑影。
疾如闪电,向着徐望龙飙飞而去!
一刃断喉,百步飞剑!
林言身形一闪,紧随长剑之后,单掌虚推,在徐望龙根本来不及反应之际。
寒霜剑锋将内劲转移而略显薄弱的金钟罩,轰然贯穿,继而余势不消。
紧接着,洞穿了徐望龙的咽喉!
徐望龙周身的气劲。
骤然溃散!
徐望龙一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喉咙,犹如破风箱的声音,沙沙作响: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究竟是谁,青鹿坊背后,究竟是谁?”
林言淡淡一笑:
“烟雨楼。”
“飞剑客,林言。”
徐望龙眼中竟然浮现一丝释然。
竟是如此……
原来如此!
徐望龙倒地,瞑目。
林言收剑入鞘,惯例摸尸。
前方薄雾已经渐渐散开,流月湖的尽头,便是苏河江。
一艘巨大的黑色船影,隐隐绰绰,出现在远方,宛如一只巨大的怪兽。
林言身形一闪,踏波而回。
……
怪兽般的船影靠近。
缆绳垂落。
两道矫健的身影抓着缆绳,轻轻一荡便落在那艘随波浊流的小船上。
忽然。
人影惊呼:
“是徐堂主,徐堂主死了!”
巨船上。
数道人影雀跃而起,径直纵落在小船上。
一道威严而狠厉的声音响起:
“一剑穿喉。”
“而且,直接洞穿了老徐的金钟罩。”
“这是个用剑高手!”
另一人道:
“老徐和他堂下的精锐的全都没了,他们在向我们宣战?!”
“不,这是个警告。”
“潜蛟帮逼得正紧。”
“淮阳郡城,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地方了。”
“带上老徐的尸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