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茶会,你给柚子酱瓶子贴了『蜂蜜』标签对吧?”
和纱猫耳随着指控抖了抖,从刚才被调戏的情绪当中挣脱出来的黑猫恢复了往日那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害得我在夏那家伙面前往司康饼上挤了三大泵……”
“你知不知道认真起来的夏很麻烦诶!”
Sensei托腮的手指微微蜷起,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未愈合的猫爪印。橘猫又悄咪咪爬回来了,此刻正趴在他膝头,尾巴有节奏地拍打桌腿。
“那是千禧年新设计的调味瓶,她说红盖子是甜的……”
“但柚子酱瓶明明是橙色!”
和纱的叉子在空中划出气呼呼的弧线,碰倒了插着柠檬片的水杯。
“诶呀——?”
“……”
“……?”
Sensei伸手扶住的瞬间,两人指尖同时触到凝结在玻璃壁的水珠。
默契。
一种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感觉。
如果刚才sensei还有和纱其中任意一方晚出手了那么零点几秒,那么这一杯饮料都会洒在对方身上。
但实际情况是两人同时出手了。
空气在一瞬间就凝固了,并不在傲娇道路上走很远的和纱一下子就脸红了。
“……”
没说话,红着脸的猫猫打算悄咪咪把自己的手缩回去。
但是被sensei一把抓住了。
并且稍微用力捏在了手心。
力道控制在感受到疼之前。
“跑什么?”
sensei一只手撑在了下巴上饶,饶有兴致看着面前的和纱。
“刚才不是挺默契的嘛。”
“一直说着不想我,不想我,但实际上你今天穿的很漂亮呢……”
护甲属性不高的和纱终于还是破了防。
“嗯,嗯……”
变回了那只任由sensei抱在怀里揉捏的小黑猫。
柜台后传来打工学生的小声惊呼,穿围裙的少女踮着脚擦拭高处装饰架的星砂瓶。
Sensei的袖口扫过桌布时,几颗方糖从糖罐里滚出来,在木纹桌面上画出断续白线。
sensei下意识伸手去捡。
当然不是捡了放回瓶子里,而是放进自己杯子里。
不可以浪费的说。
“实际上想对方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吧?”
和纱突然捏住sensei欲盖弥彰去捡方糖的手,睫毛在脸颊投下颤动的影子。
“每次续杯都偷偷加三块糖的人,今天居然只喝黑咖啡?”
“……”
sensei眉毛抽了抽。
“有没有可能我平常放的那些不是糖,只是普通的吉利丁片而已?”
“我比较喜欢喝黏一点的。”
回忆了一下那在黄昏当中已然成为自己过去的过往,sensei找了一些再蹩脚不过的理由。
当然……
有可能是故意的,说不定?
“加吉利丁片?好奇怪的癖好……”
回忆了一下那白色的物体,和纱下意识摸了摸手上刚才被sensei抓住的地方。
“嗯,不管你信不信,差不多就这样。”
橘猫伸了个懒腰跳下膝盖,肉垫踩着Sensei的皮鞋溜走了。
这猫奇奇怪怪的。
有时候就突然莫名其妙的粘人,有时候又莫莫名其妙的喜欢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找都找不回来那种。
但好在。
某只猫只是比较别扭而已。
窗外有雪团从枝头坠落,簌簌声里混着咖啡机蒸汽喷发的叹息。Sensei低头转动杯柄,让杯壁残留的唇印转向内侧。
“我不是很喜欢方糖来着……”
“?”
没有多想,和纱下意识就接过了话茬。
“为什么?”
“因为今天的糖分……”
sensei忽然用银匙舀起一勺慕斯,轻轻抹在和纱鼻尖,嘴角勾起。
“在这里啊。”
“……”
奶油顺着鼻梁滑落的瞬间,风铃又响起清音。穿雪地靴的少女们抱着课本涌进来,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花。
打工的杂鱼酱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刚扶正的水杯,不小心碰倒了装饰用的肉桂棒罐子。
“Sensei——!”
和纱的尖叫混着此起彼伏的叮咚声,肉桂香气与咖啡醇香在暖气中纠缠上升。橘猫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正用尾巴卷走滚到桌边的方糖。
赛博猫粮也喜欢甜品吗?
应该是了。
暮色中的雪幕如同被揉碎的云层倾泻而下,簌簌落雪声盖过了街道的呼吸。
路灯在混沌的苍白里晕开鹅黄光斑,像浸在牛奶里的琥珀,那些投向地面的光束中,千万片雪花正跳着永不重复的华尔兹——有些打着旋儿与同伴相拥坠落,有些被突来的风托向高空,在触碰灯罩的瞬间融成细小的流星。
咖啡厅的玻璃窗已然结满冰羽,霜花沿着窗棂蔓生出蕨类植物般的精妙纹路。偶尔有承受不住重量的雪块从檐角滑落,在窗台下方的铁艺栏杆上撞碎成珍珠粉末。
远处教学楼哥特式的尖顶模糊成灰色剪影,钟楼铜钟的轮廓正被不断堆叠的雪絮温柔抹去。
暴雪中的电线震颤着发出低吟,五线谱上停驻的雪雀早已飞走,只留下几粒摇摇欲坠的雪团代替音符。自动贩卖机的荧光在街角明明灭灭,电子屏上的「热饮售罄」字样逐渐被冰晶覆盖。
有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缓缓驶过,橡胶轮胎在积雪上压出的纹路,转眼就被新的落雪抚平成婴儿肌肤般的细腻。
风掠过消防梯时卷起螺旋状的雪尘,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冰晶折射着霓虹灯光,恍若撒向人间的钻石星尘。
便利店塑料袋在暴雪中忽高忽低地飘荡,最后挂上光秃的樱花树枝,鼓动的塑料膜里渐渐盛满沉甸甸的洁白。
积雪深处忽然窜过一道橘色残影,流浪猫的梅花爪印从排水管延伸到长椅下方,很快就被温柔的暴雪掩埋成秘密。
更远处的地铁口涌出几点伞花,少女们的制服裙摆翻飞如黑蝶,转瞬便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冬日的雪景总是如此令人沉醉。
最后两人在咖啡厅里面的约会是在一阵鸡飞狗跳当中结束的。
因为和纱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学妹们那些亮晶晶的视线了,那些崇拜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向往的视线,和纱觉得自己有些难以承受。
毕竟自己以前小时候不懂事嘛……
自己这样当了几年混混的人怎么能做好一个偶像呢?
和纱经常如是这么问着自己。
“呼……”
喘了一口气,下意识挽住男人的胳膊,走出咖啡店的和纱主动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了sensei的大衣口袋里。
“你下次不许在别人面前调戏我了,你再调戏我,我,我……”
说着说着结巴了起来。
“我咬你哦!我真的咬你哦!”
明明很生气了。
但是到最后也只能说出这样软绵绵的话。
“嗤……”
鼻腔当中发出了有些戏谑的鼻音,sensei捏了捏那只主动送到自己手掌当中的“*猫爪”,转过了身。
“你忘记擦了……”
“?”
当Sensei笑着用围巾帮她擦拭脸颊时,和纱突然发现他无名指内侧有道结痂的伤痕——像是被什么精密仪器灼烧过的痕迹。
但还没来得及追问,和纱先被塞进手心的热可可转移了注意力。
“赔礼。”
sensei眨眨眼,镜片蒙着奶泡的热气。
“加了双倍糖的特制版。”
“放心,不是我的口味,是你最喜欢的那种,我对这种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sensei捏了捏和纱的小手。
“走吧,我带你去看电影?”
下意识享受被对方牵着走的和纱没管那么多,只当对方又是在哪被路过的小动物咬了,没多想什么。
“看什么?”
“都行。”
sensei耸了耸肩。
“你挑或者我去随便点一个或者过一会儿就能看的都行。”
“呃……”
和纱愣了愣,低头沉思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平常也不看电影,也不关注这些,怎么可能知道呢?
“选择什么好麻烦,有什么看什么吧。”
“嗯,也行。”
sensei点了点头,拉着和纱向着不远处商场里面的电影院走去。
……
电影院不远,选电影票有没有花更多的时间。
“有什么看什么”这种需求虽然对售票员来说算是比较少见,但处理起来倒算是简单。
给俩人拿两张正在放映的票就是了。
放映厅的穹顶洒下星海般细碎的蓝光,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
空荡荡的午夜场里,自动售票机吐出的票根还带着油墨余温——方才机器故障多吐了三张儿童票,sensei正用票角轻轻戳和纱发梢凝结的雪粒。
不过……
这机械故障究竟是故意的还是命运有意而为之的呢?
不好说。
“《基沃托斯的99种流浪肥猫》?”
和纱捏着票根凑近感应灯,票面烫金字体在昏暗中泛起微光,嘴角下意识抽了抽。
“这算纪录片还真是……”
“嘘——”
sensei变戏法似的从风衣里掏出纸袋,焦糖香气混着黄油味漫出来。
“刚在扭蛋机那边换的,海苔碎和梅子粉双拼爆米花。”
明明刚才一直都在一起,那这一份爆米花到底是什么时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买的呢?
和纱不知道。
但也不多想。
毕竟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
一只猫猫需要想那么多事情干什么?
暖风出口嗡嗡作响,把和纱的嘟囔吹散在片头旋律里。银幕亮起的瞬间,橘色毛团从座椅下方窜过,和纱的尾巴应激般炸开毛,又缓缓垂落缠上sensei的手腕。
纪录片镜头正掠过沙勒后巷的防火梯,三花猫在生锈栏杆上抻懒腰的特写引得她轻笑出声。
“上周补给物资里混进的猫罐头是你放的吧?”
含住sensei递来的爆米花,和纱齿尖擦过他指尖,像是指尖在心间微微瘙痒。
“之前听宇泽那家伙说仓库监控拍到有人用战术背包偷运……”
“不是我,你想多了。”
sensei想都没想一下子摇头否认了。
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说自己是帮佳代子……
在一个女生面前谈论另一个女生是大忌。
荧幕蓝光在sensei镜片上流淌,他竖起食指抵在唇前。
背景音乐忽而转为轻快的爵士钢琴,画面切到猫咪们在自动售货机顶开会的场景——为首的独眼黑猫正用肉垫拍打草莓牛奶的按钮。
随着放映机轻微的咔哒声,和纱的脑袋渐渐歪向左侧。当演到猫咪合唱团在午夜食堂排练时,和纱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均匀。
sensei小心调整姿势让她枕在肩头,发现她掌心还攥着半颗没来得及吃的爆米花。
“贪吃猫……”
sensei没忍住在那脸上捏了一下。
和纱眉头皱了皱,下意识抬手把sensei拍开。
“还挺凶……”
穹顶的星空灯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唯有安全出口的绿光映着sensei的侧脸。
他摸索着按下座椅旁的侍应铃,毛毯贩售机器人静音滑来时,履带碾过地板的震动惊醒了睡梦中的和纱。
“……演到哪了?”
和纱迷迷糊糊去抓滑落的3d眼镜,指尖碰到sensei正在操作光屏的手。
“你在给谁发邮件?”
“提醒电影院的经理明天给放映厅暖气做除尘养护。”
sensei又把一杯热可可塞进她掌心,杯壁贴着的便签纸画着打瞌睡的猫耳少女。
“以及申请补充三号厅第七排座椅的靠枕。”
——某个嘴硬说绝不睡着的家伙流口水了。
窗外暮色渐浓,路灯在雪地上晕开鹅黄光斑。打工学生开始给每桌分发星星形状的小夜灯,玻璃杯中的烛光映得Sensei眼睫宛如落满星屑。
“下次绝对要让你坦白。”
和纱咬着吸管含糊嘀咕,尾巴却悄悄缠上他垂在椅边的围巾流苏。
橘猫在他们脚边团成毛球,呼噜声应和着咖啡机最后的嗡鸣。雪还在下,但落在窗台的声音变得绵软,像砂糖缓缓倒入珐琅壶。
两人向着家的方向走了去。
家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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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