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虎王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只见女人抬手,宽大的衣袖下面,手里紧握着一个透明的瓶子。
白狸认得那个瓶子,那是白蛇给自己防身用的小蛇毒液。
只见女人拔开瓶塞,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将瓶中晶莹的绿色液体顺着瓶口倒出。
液体顺势而下,滴落在白虎王的脸上。
瞬间,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小院。
“啊啊啊啊啊——!!!”
如火焰般的灼烧感在脸上肆意蔓延,白虎王痛苦不堪。
女人的动作十分果断,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将空空如也的瓶子随手一扔。
看向这个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兽人,恨意蔓延。
小蛇毒液如白蛇所说,剧毒无比,即使是皮肤沾上一点也会有生命危险,何况刚才女人将一整瓶毒液全倒在了白虎王脸上。
甚至有一部分流进了白虎王的眼睛里。
几个呼吸后,地上惨叫哀嚎的白虎王逐渐没了动静。
“噗——”只见女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母亲!”即白即墨赶忙上前,少年将女人扶起。
白狸刚从惊变中回过神来,快步跑上前去才发现女人不仅是口吐鲜血这么简单。
双眼,耳朵,鼻子,都在涌出鲜红的血液。
七窍流血。
“母亲……”少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女人身上。
“阿墨,多大了,怎么还哭鼻子啊。”女人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话,想抬手摸摸孩子的脸,却发现身体早已没了知觉。
少年只是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要难过,我的孩子。”唇角的鲜血控制不住地溢出,女人却依旧微笑着:“死亡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看到你们都找到归宿……”
“母亲很开心。”
“母亲!!!”
最后的尾音随着女人的气息消散在空气中。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快得白狸呆呆地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反应。
明明几分钟前还和自己晒太阳,一起聊天的和蔼女人,就这么仓促地离开了世界。
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扑面而来。
直到头顶传来一阵压力。
“哭什么?”
白狸抬手抹了把脸,结果沾了一手泪痕。
鲛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不是说了,死亡对她来说是种解脱,你应该为她感到开心。”
面对女人死亡的悲伤氛围,戎殷没有丝毫反应。
眸底古井无波。
他本就是冷血动物,感情淡漠,甚至可以说,在场除了白狸和帝修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有情感波动。
更何况死了一个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的人。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如此淡定地安慰白狸。
变故发生突然,好在戎殷虽然不愿意管,但还有金朔在。
将在场围观的兽人疏散后,又将早就躲在一旁降低存在感的眺风交给戎殷。
金朔沉声道:“节哀。”
这个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徒劳。
即白本就苍白的脸更是如透明般,虽然没有像即墨那样哭得泣不成声,但眼眶却是泛红。
勉强笑道:“或许对母亲来说,这样才是真正的解脱。”
金朔拍拍即白肩膀,独属于兄弟之间的慰藉。
……
夜色蔓延,繁星满天,蝉鸣回荡在小院内。
白天的变故归于尘埃,女人的尸体被葬在了白虎城郊外的一处风景宜人的山谷边。
即白说,那是女人之前最喜欢去的地方。
即音在知道母亲离世的消息后,出乎意料地平静,只是流着泪说道:“母亲说的对,这样才是解脱。”
冷静下来的白狸细细想来,突然就明白了即音。
相比于即白即墨这样的雄兽,雌性之间才更能共情。
多年的磋磨,爱人逝去,容颜不负,对一个雌性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一一失去,这其实和杀了她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女人才会选择报复性的同归于尽,借此报仇,得以解脱。
少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仰头望向璀璨的星空。
白狸坐到少年身旁,半晌说道:“阿墨,对不起。”
少年转头,眼眶有些红肿,却还是对白狸笑道:“干嘛道歉呀狸狸。”
白狸垂着脑袋:“如果我没有将毒液给母亲,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至少发生的不会这么突然,可以给白虎兄妹和母亲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头顶传来轻柔的抚摸,少年嗓音清朗:“狸狸,这一下午我想了很多,母亲是我们的母亲,但她更是自己,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何时结束。”
“所以,你不用自责。”
就算没有毒液,母亲也会找其他的办法。
“挽留有时候对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对生不如死的人。”
白狸愣愣地看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总觉得少年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下一秒,少年咧着嘴巴,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狸狸,你要是真想安慰我,就抱抱我,好不好。”
“好。”
少年身上温暖的气息充盈着鼻腔,白狸轻拍少年脊背,柔声道:“阿墨,有我在。”
她可能明白了,那时候女人说的。
阿墨有你,我很放心。
……
白虎王身死,祭司眺风也被戎殷解决。
一时间,白虎城群龙无首。
这天,小屋客厅内乌泱泱地挤满了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兽人。
白狸搬着小板凳和即音并排坐在角落,哼次哼次地啃着肉饼。
“音音,他们是谁呀?”
即音咽下一口肉饼,接过旁边狄生递过来的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解释道:“他们大哥这边的。”
“白虎城的元老级兽人前辈,一直支持大哥,要不是他们给那人施压,我和大哥早就没了。”
白狸点点脑袋,继续啃饼。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而且这帮老人很明显不是来找她们的,她们在一旁凑个热闹就好。
满头白发一身灰袍的老兽人拄着拐杖,说话间中气十足:“大公子,如今城内群龙无首,我等恳请公子继承王位主持大局啊。”
老人说完,俯身向即白行礼,身后跟着的一群老兽人也跟着作揖。
即白揉揉酸痛的额角,神情无奈:“前辈们,即白如今心力不足,恐怕还要等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