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阳对乖宝的心情感同身受。
下午,他特意吩咐赵大旺去街上买个新竹笼子回来,然后把大橘猫抓住,关进笼子里,并且像官儿判案一样,用手指敲一敲笼子,郑重其事地宣布:“猫猫,判你坐牢一天。”
“看你乖不乖?”
大橘猫在笼子里抓狂,龇牙咧嘴,爪子拍打笼子,抗议:“喵喵喵……”
仿佛在喊:快放老子出去!敢关老子?大不敬……
它出不来,赵东阳看得解气,甚至想立马提着笼子去乖宝面前邀功。
不过,怕打扰乖宝当夫子,所以暂时作罢。
一人一猫对峙好一会儿。
王玉娥劝道:“孩子爷爷,把猫放出来吧,它乱叫,吵耳朵。”
猫的叫声分好几种情况,有时候听起来像撒娇,有时候像鬼叫鬼哭,有时候像啰里啰嗦……
“等会儿巧宝看见你关猫,她又要不高兴。”
赵东阳抚摸胖肚皮,顿时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让猫坐牢是为了给大孙女出气,但这猫是小孙女的宝贝之一……
犹豫片刻,他还是打开竹笼子的小门,把大橘猫放了出来。
大橘猫立马溜之大吉,从此以后,仿佛记仇了,不再亲近赵东阳。
— —
外院,马夫人正在喂小女儿珍珍吃荔枝。
这荔枝恰巧就是福馨公主派人送来,又被王玉娥分给全家的“选美”果子之一。
“珍珍,好吃不?”
珍珍点头,咯咯笑,笑得甜甜的,嘴角露出两个小梨涡。
一岁半的小孩子,吃东西时,下巴容易变脏兮兮。
马夫人拿起口水兜,帮她擦一擦,笑道:“在咱们老家,这种果子可多了。”
“在京城,反而变稀罕物了。”
“真不好说,究竟是谁没见过世面,呵呵。”
她一边喂孩子,一边逗孩子笑。
忽然,孩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小手摸喉咙,眼睛瞪大,小脸憋气憋得变色。
马夫人眼看不对劲,吓一跳,连忙给孩子拍后背。
拍几下之后,丝毫没有好转,孩子的小脸变青,越看越严重。
马夫人急得哭起来,抱着珍珍跑出房门,在院子里哭喊:“救命啊,孩子噎住了,快找大夫来救命……”
“快找大夫来……”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双脚焦躁地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哭声甚至传进私塾的课堂里。
守门的孙二和肖画戟一听这话,都吓一跳,孙二连忙跑去请大夫。
私塾的夫子和学童们都不上课了,纷纷跑出课堂,惊恐地看着马夫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宣宣从内院跑到外院,从惊慌失措的马夫人手里,把珍珍抢过来,按照以前在罗太医回春堂学到的办法,开始救治。
巧宝也来帮忙。
马夫人站在旁边,只会拍着大腿哭嚎:“我的珍珍啊,怎么办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呕……”忽然,一小块荔枝从珍珍嘴里呕吐出来。
憋得发青的小脸终于好转,气儿顺了,才开始哇哇大哭。
赵宣宣和巧宝都长长地松一口气,抚摸珍珍的后背,问她还有哪里难受?
这么小的孩子,根本说不清楚,感到委屈,只会哭。
马夫人又把珍珍抱起来,紧紧搂着,失而复得的心情十分深刻、复杂,母女俩都哭得稀里哗啦。
过了一会儿,马夫人心情有所平复,心有余悸,跺脚,得出结论:“都怪那该死的荔枝,我家珍珍以后再也不吃荔枝了,呜呜呜……”
王玉娥站在旁边,一听这话,心里不是滋味,暗忖:那荔枝是我亲手送给马夫人的……这怪来怪去,岂不是怪到我头上?幸好孩子没事了,否则我可背不起这个黑锅……
过了一会儿,孙二气喘吁吁地带个中年大夫赶来。
大夫给珍珍仔细诊治一番,啧啧两声,严肃地道:“真是福大命大,好险啊。”
“这么小的孩子,喂东西一定要小心。”
“不仅是小孩子,就算是大人,一旦被东西噎住,不上不下,一小会儿就能要人命。”
赵宣宣谨慎地问:“大夫,她刚才吐出一小块荔枝,是否彻底好了?”
中年大夫抬起右手,用衣袖擦一擦额头上的热汗,点点头,道:“吐出来就好,气儿顺了,应该就没事了。”
“不过,不可大意,大人要盯着,多观察两天,看看是否还有难受的地方?”
大夫说完之后,准备离开,但还没收到诊金,而且这是官员的宅子,一看就财大气粗,他不好意思催促,于是面色尴尬,欲言又止。
马夫人暗忖:这大夫来了之后,只是诊脉,问一问,看一看,没开药,也没治病,给他几个铜板,意思意思就行,毕竟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于是,她只掏出几个铜板给大夫。
中年大夫本来笑呵呵,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接钱,以为人家重重有赏,等到看清楚手掌心上的几个铜板之后,他傻眼了,结结巴巴:“啊?这这……”
他大失所望,暗忖:老子急急忙忙跑这一趟,衣裳都被汗打湿了,就得这么几个铜板?这里真是官僚之家吗?这点钱,这也好意思?把我当叫花子呢……
众目睽睽之下,赵宣宣、王玉娥、白小娘子、晨晨、石夫人、郭湘乔等人都看清楚那几个铜板,而且中年大夫的表情明显不满意。
王玉娥替马夫人感到尴尬,主动打开钱袋,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大夫,并且亲自送大夫出门,边走边表示感谢。
中年大夫走出大门之后,悄悄研究那块碎银子,怀疑是假的。
用牙咬一下,确定是真的之后,他才松一口气,嘀咕:“幸好没遇到骗子。”
他暗忖:那个哭哭啼啼的夫人真是小气吧啦,另一位给银子的夫人明显大方。一个苦相,另一个有福相。
— —
晨晨让学童们回去上课,别看热闹了。
赵宣宣、王玉娥和石夫人暂时没离开,她们陪马夫人回屋去坐下,并且聊一聊。
赵宣宣特意询问,珍珍被荔枝卡喉咙之前,有何异常?
她还详细询问,马夫人是怎么喂孩子的?
马夫人吸一吸鼻子,一边搂着珍珍,一边用手绢擦眼泪和鼻水,她心里也有委屈,答道:“我怕珍珍噎着,特意把荔枝去核之后,撕成小块,才喂给她吃,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再也不敢喂她吃荔枝了。”
这时,白小娘子也走进马夫人屋里,轻手轻脚,坐到石夫人旁边的椅子上。
她与马夫人的屋子相邻,之前听见马夫人和珍珍的说笑声,这会子出于好心,提醒道:“马嫂子,孩子吃东西时,不能笑。”
“一边笑,一边吃,就容易噎着。”
马夫人顿时心虚,脸皮变得通红。不过,不好意思接话。
赵宣宣、王玉娥和石夫人面面相觑,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在脑海里拼凑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来,孩子是因为一边吃荔枝,一边笑,所以才噎着的。
孩子为啥笑?马夫人明明看见孩子在笑,为啥还接着喂?
最后把罪过都怪到荔枝头上,荔枝也冤啊。
这次是荔枝背黑锅,下次是不是轮到米饭、凉水背黑锅?
石夫人微笑,温柔地附和道:“对,吃东西时不能笑,也不能说话,不能跑,不能急。”
“上次,我吃凉粉时,恰好遇到一点急事,哎哟,当时就呛着了,咳半天,眼泪都流出来,特别难受。”
被另外几人注视,马夫人心虚,抚摸珍珍的小脑袋,不得不表态:“嗯,我以后一定把孩子管严些,吃东西时格外小心。”
赵宣宣主动站起来,眉开眼笑,道:“没事就好。”
“珍珍如果无聊,就去内院找我玩哦。”
她又捏捏珍珍的小手,然后几人一起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