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羽抬头看了眼头顶刺眼的烈日,抿了抿嘴:“《玄清谈鬼录》记载,能在太阳底下自由行动的鬼有两种,一是怨气极重,二是身具功德。看它通身祥和,生前怕是做了不少好事。”
“宿主,快上,你要是能送这种善鬼去地府,所获得的功德肯定比一般的鬼还多。”系统眼睛滴溜溜的转,怂恿着宿主,谁叫她们这么穷,有赚功德的机会,它不想白白放过。
“再说吧,若是他主动找我,倒是可以送他一程。”对于善鬼,时羽一向秉持尊重的态度。
时羽假装不经意的看了眼那鬼后,目不斜视,等抬棺的人走过,她们才动身往前。
继续往前走半个多小时,才走到罗家湾。
奶奶找人问了路,三人便往办酒的那家赶。
“我都好多年没回来了,变化真大。”奶奶看着周围出现了很多家砖墙房子,感慨道。
隔老远,时羽便看见办酒的那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她走上前去,门口迎客的老妇人在看到罗奶奶,眼睛眯了一下,又凑近了一些才看清楚,顿时大笑起来:“罗桂芬!这么多年不见,我还以为你死了!”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要死也是你在我前面!”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儿,赶紧呸三声。
“咋的,嫁到有钱人家去,就瞧不起穷亲戚了。”老妇人打趣道。
“你闭嘴吧,我要是嫁的有钱人,还不拿钱砸死你!”
两人你来我往的损对方,却都一脸笑意,可以看出两人年轻时关系不错。
“这两位是?”老妇人目光落在时羽母女身上。
“我大儿媳,张媛,我大孙女儿,谭时羽。咋样,长得漂亮吧?”罗奶奶语气带着骄傲。
“漂亮漂亮,这十里八乡,我还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女娃,还好长得不像你奶。”
“杨梅,你什么意思?”罗奶奶沉下语气。
“我没说错啊,你年轻时满脸痘,像个癞疙宝一样。”老妇人一点也不怂,说出的话让周围人忍不住汗颜。
这老太太这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杨梅!”
罗奶奶刚要暴走,周围的人便冲上来把两人隔开。
“你们两个,不见面时天天念叨,一见面就要掐架,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别让小辈些看笑话。”
一个和罗奶奶长得有点像的老人走出来,头疼不已。
“大哥!”看见来人,罗奶奶高兴的喊了一声。
“哎!走走走,快进去坐席,吃好了再慢慢摆!”
吃过饭后,奶奶带着两人去和熟人摆龙门阵,时羽这才知道,奶奶和杨奶奶的恩怨。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得像穿同一条裤子一样。
但是长大后,杨奶奶给自家奶奶说看上了她哥,罗奶奶认为杨奶奶眼瘸,还想占自己便宜。
后来,闺蜜和自家大哥结婚后,两人就从相亲相爱变成了相爱相杀。
一见面就要掐架。
……
“对了,不晓得你们听说没有,杜举恒家小儿子死了!今天埋。”
“啊?藏会,好像才三十多岁,太可惜了吧?”
“可不是吗,听说是为了救人落水死的。人救上来了,自己没上来。你们说说,这有喃意思?救人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众人唏嘘不已,一时间都不知道救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时羽想的,却是路上遇到的那只鬼,年纪符合,花圈上的姓也是杜。
不会这么巧吧?
然而事实证明,命运的安排就是这么巧。
下午罗桂芬准备要回了,罗家人却死死的拉住她,不管怎么说,都要留她在家里歇一夜。
时羽和母亲便也跟着留下来。
奶奶怕孙女儿无趣,便叫大哥的孙女儿带时羽出去玩。
时羽跟着一群小孩儿去了河边,天气太热,有些小男孩儿穿着小短裤便跳进了河里游泳。
时羽也热,搬了块石头放在岸边,坐下去,刚把脚放进水里,目光便扫到对面同样坐着的,身穿寿衣的男子。
“……”
“宿主,这不是今早上遇到的那只鬼吗?它怎么在这儿?”
系统有点懵,这怎么回事儿?
“喊过来问问不就清楚了!”时羽站起来,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丢到男鬼面前的水里。
在男鬼看过来时,冲它勾勾手指。
“我?”男鬼指了指自己,见时羽点头后,从水里渡过来。
“妈妈呀!这场景咋和山村老尸一样恐怖?”系统看着湿哒哒的从水里冒出来的鬼魂,差点儿吓下线。
或许是因为溺水死的原因,男鬼一碰到水,就成了死前的模样。
着实有点恐怖。
“我见过你,你看得见我?”男鬼上岸,惊喜的看着时羽。
“嗯!接引鬼差没来找你吗?”
“来过,我向他们求了三天时间,我想最后见见我的亲人。”
他死得突然,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父母妻儿说,但是他们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讲话。
“你能帮我吗?”男子突然期翼的看向时羽,她看得见自己,应该有办法的吧?
“可以。”时羽点头,它找来,自己便没有不理的道理。
“我叫杜崇,因为救一个落水的小女孩儿而死,我家住在乐安村,就是你们今天路过的办丧事的那家。我想和家人见最后一面,和他们告个别!”
男人情绪复杂,有对家人的不舍与难过,有对世间的眷恋和绝望……
“后悔吗?”为了别人丢了命。
“……不后悔!”再有一次,他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你等我一下!”
时羽转身,找到表姐,问表姐什么时候回去,扯了个谎说自己先回去,便跟着男鬼走了。
时羽兑换了神行符,五分钟时间便站在杜家门口。
杜崇站在自家门口,他才死了三天,就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
“走!”
时羽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被人瞧见了,也只当她是哪家的小孩儿,来找人的。
“我母亲应该在她的房间休息,我们先去找她!”说到后面,声音忍不住的哽咽。
时羽在杜崇的指引下,找到了他母亲的房间,推门进去。
“你是哪家小孩儿,你找谁?”听到开门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撑起上半身,她双眼通红,眼皮肿胀,脸色苍白憔悴,明显是哭得太多,伤心欲绝造成的。
之前时羽问他后不后悔,他尚且能镇定说不悔,可是现在看着年迈的母亲,那二字,他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