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柞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稳扶着拐杖的手，使劲的颤抖，白色的长胡子也是一阵抖动。
活到他这个年纪，哪里不知道张柞说的这个事情，对他们世家大族的影响有多大，他甚至已经可以猜到他身后的二弟，心里肯定乐开了花。
让出长房族长之位，根本就是在挖他们世家大族的根，但是又不是彻底挖断的那种，还给了他们一丝希望，给了二房希望。
“这是大都督的命令，外公，我们别无选择”
张柞也不知如何面对他年迈的外公，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回应。
“逆子，逆子”
李稳身后一名中年男人，上前两步，抡起胳膊，就准备给张柞甩一巴掌。
然而当他刚抬起手臂，就发现腹部一疼，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
“你”
随后他转头看着旁边的拓拔武，刚开口，嘴角就流出了鲜血。
“噗呲”
拓拔武收回手中的长刀，刀刃上还滴着鲜血，他不屑的说着:
“哼，不知死活”
“快点，啰里吧嗦的，再不执行大都督的命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拓拔武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前方的所有李家人，在他的思想里，独孤汉的命令就是天命，只能执行。
“文儿”
李稳眼睁睁的看着倒下的大儿子，眼中滑下一滴泪水，这正是他的大儿子，也是李家未来的家主，如今没有了。
张柞的眼睫毛抖动了一下，并没有睁开眼睛，眼前的情形，他不睁开眼睛，也能猜得到。
是死是活，就看李稳是怎么抉择了！
“弟兄们，拼了”
李稳身后的另一名跟他长相相似的男人，突然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就朝着拓拔武跑了过去，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四名中年男人。
“你们”
那李稳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们竟然还敢这样做，可惜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那带头的男人，还没有凑近，就被拓拔武一个转身，手中的长刀划过他的脖子，好大的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那头颅还带着狰狞的表情，断脖子处，喷出一股鲜血，随后倒在地上，那头颅掉在他的身上，跳动了一下，滚落在地上。
他身后的四名男人，也瞬间被西宁军砍倒在地，血流一地。
“哎呀，不活了，上，全部人都给我上”
李稳拄着拐杖，敲着地面，招呼着所有人一拥而上。
他的儿子，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中，他还有什么盼头，索性拼了。
一时间，大房的所有人都开始怒吼着朝着西宁军一拥而上。
结果可想而知，拓拔武舔了舔嘴唇，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眼神，看着冲过来的李家人，仿佛看到了一只只小羔羊。
半盏茶时间，地上躺满了尸体，拓拔武的长刀从李稳的胸口拔出来。
李稳花白的胡子上粘满了鲜血，双膝跪倒在地，最终脸朝下，倒在了血泊中。
“还有人吗？”
拓拔武眼神犀利的盯着，早就吓得浑身直抖的二叔公。
“大人饶命，小人都听您的，都听您的”
二叔公，爬到拓拔武脚下，磕头求饶道。
谁都没有看到他低着头的眼睛露出狂喜之色。
李家有多大，他很清楚，李家有多少财富他更清楚。
就因为他是次子，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本来已经死心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出现了转折，自己有机会成为一家之主。
至于献出李家的半数财富，这又如何，原本的自己作为二房连百分之一的李家财富都分不到，如今，能留下半数，那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重要的是他的权势，在李家的权势，和在世家大族中的权势就不一样了。
以后所有人见到他都要叫他族长，而不是跟之前把他当透明人。
“算你识相，知道怎么做了吗？”
拓拔武看着脚下卑微的李家二叔公，厉声问道。
“知道，小人知道，小人这就统计所有李家资产，明天亲自奉送到衙门”
李家二叔公跪在地上，赶紧回复道，那态度是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哼，别想耍花样，否则后果自负”
拓拔武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睛的张柞，道了声:
“走吧，张公子”
“不敢，不敢，恭送大人”
李家二叔公，朝着拓拔武的背影磕了两个响头，过了很久才缓缓的站起身。
起身的一瞬间，身上展现的气势已经不同了，他一甩衣袖，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皱了皱眉头。
“爹，怎么处理？”
此时跪在地上的一名青年，来到李家二叔公面前，轻声的询问道。
“斩草除根”
李家二叔公嘴唇动了一下，暗示他年轻的儿子，大房所有人，留不得。
“这”
“嗯”
那青年犹豫了一下，却看到李家二叔公严肃的表情，只好狠心的点点头。
当他回到二房所有兄弟身边时，一声招呼下，从地上捡起匕首，反身朝着内宅走去，一时间内宅不停传来老幼妇孺的惨叫声。
那都是大房余霜的惨叫声，在内宅的她们根本不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听到了动静，但是她们根本不敢出声。
没想到，当他们见到曾经的亲人闯进房门，对她们挥动了手中的刀子。
李家二叔公，听着内宅的惨叫声，嘴里不停的哼着小曲，那些惨叫声，仿佛在他看来，就是一段美妙的音乐。
“大哥，别恨二弟残忍，您大房享尽了荣华富贵，如今也该轮到我二房了”
他看着血泊中的李稳，嘴里轻轻的说道，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自我安慰。
当天凉州城的所有世家大族，都遭受到了清洗，无一例外，全部二房上位。
有一些是大房主动退位，有一些是跟李稳一样，妄求一博，惨遭血洗。
一时间凉州城内所有的世家大族，陷入混乱之中。
那些虽然表面痛快让位，但在西宁军离开后，家族内部却发生争斗，本来世家大族在凉州就错综复杂，这一场争斗，直接延续了半个多月。
已经杀红眼的世家大族，根本已经顾不上罪魁祸首西宁军和张柞，反而将屠刀挥向了自己的家族人。
暗杀，埋伏，现场搏斗，各大世家的手段简直层出不穷，让收到密信的独孤汉直呼，还是这些人会玩。
对于他们的纷争，独孤汉采取了放纵的方法，任他们搞，反正经过这一次之后，原本铁饼一块的凉州世家大族，变的分崩离析，再也没有之前的团结。
人性，即使如此，财帛动人心，无论是哪个家族，都会有分配不均的情况，独孤汉只是给了原本势弱的世家二房一个机会，他们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第二天一早，那些已经完成权利交替的世家二房，就带着自己家族资产的一半送到了州牧衙门。
负责接手的正是程境安，此时的他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贵族子弟，心里不由的唏嘘。
当年他从西宁来到凉州，这帮人可没少拿鼻孔来瞧自己，如今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