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汉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一下,耷拉着右手手臂,朝着那中年男人走去。
他的右臂现在完全一点力气都没有,在经过说话的那个奴隶头子旁边时,那奴隶头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独孤汉不明所以,依然朝着那中年男人走去,其他刚进来的奴隶,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按顺序走到那奴隶方阵时,因为动作磨蹭,被那奴隶头子一阵训斥,甚至有一个还被第七方阵的奴隶头子,狠狠的推进方阵中。
见此情况,独孤汉不禁愣了一下,看来还是自己这个方阵的奴隶头子和气呀。
看到他走过来,那中年男人拉着他的左手手臂,让独孤汉和他并排坐在地上。
两日不见,那中年男人形象还是跟之前一样,毫无变化,见到独孤汉看着他,中年男人也是一阵唏嘘,当见他捂着右臂的奴隶印记时,更是一阵苦笑。
他撩开破旧的右手袖子,露出了属于他的“氐”字奴隶印记,他的印记已经结痂,在手臂上显得异常狰狞。
“那日见你逃掉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今日在此处又相见了,一回生,二回熟,我叫高重,不知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呢?”再次见到独孤汉,高重显然有点开心,毕竟在这种环境下,多一个熟人,就多一分依靠。
“高大哥好,之前的事还没感谢你呢,小弟姓独孤,单名一个汉”独孤汉也是神情复杂的回复道。
“独孤汉,这个姓没听说过呀,难道不是汉人的姓?”高重使劲思考一番后,疑问道。
他这一问,倒让独孤汉想起了自己姓氏的来源,关于独孤这个姓,在后世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来源于北鲜卑族,屠各部,独孤即为“屠各”。
另一种说法是,光武帝刘秀之子的裔孙刘进伯在攻打匈奴时失败被捕,囚禁于独山,因此后代以独孤为姓。
而后世的独孤姓后人,大多都是以刘秀的后代自居,至于原因很简单,作为汉人,能冠以帝皇之后,那也是一种荣光吧,所以独孤汉也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具体来源,他也并不清楚,因为就算是后世,他也是一个孤儿,这个名字还是捡到他的孤儿院院长在他的衣服里看到的,所以他就叫做独孤汉。
“原来小兄弟还是皇族之后呀,只是如今落得此番田地,也真是老天爷不开眼了”高重听了他的讲述后,不禁感叹道,随后接着问道:“那天你跑走后,去了哪里,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听了他的话,独孤汉一阵沉默,随后便讲述了这两天的遭遇,这遭遇真的比看电影还刺激,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逃离亚马逊食人族,他沉重的诉说着过程,听的高重唏嘘不已。
“如今的整个华夏北方,都是如此,已经乱套了,全部汉人要么南迁,要么跟当官的躲在城池里,在外的汉人就惨了,简直就跟生活在炼狱之中”高重叹息道。
对于他的话,独孤汉高度的赞同,经过这两天在在看到的情形,他对这个时代也有了不少的认识,在途中,见到的那些村落基本上都是破烂不堪,极少有人烟出现。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独孤汉有感而发的说道。
刚说完,他才发现不对劲,高重一脸异样的看着他,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句古诗词,还没有出现过呢?
果然!
“小兄弟不愧是皇族之后,这文采可谓是不凡,有机会一定要逃到南方去,以你的文采,一定可以有所作为”
高重顿了顿,一想到如今遭遇,继续感叹道:“风飘絮,雨打萍,如果有酒的话,当浮一大白”
“高大哥气质不凡,不知为何也会沦落至此”独孤汉赶紧转移话题道。
“我当初也是北地郡的郡守,可惜防守不力,城池被氐族的李雄军攻陷,无奈被捕,可怜,可恨哪,如今已是家破人亡,更是对不起全郡的百姓,我有罪啊”
这一刻,仿佛掀起了高重的回忆,他的脸上浮现出恨意滔天的表情,最后化为了一声长叹。
听了高重的话,独孤汉也是无语,原本自己够可怜的了,没想到眼前的人,却比自己还惨,原本是高高在上的郡守,如今却也变成了一名耻辱的奴隶,他的伤痛一定不比自己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高大哥,你。。”
独孤汉轻轻拍了下高重的肩膀,想安慰他,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小兄弟,不用安慰我,这已经过去了,在这个年代,能活着就不容易了,其他的已经不重要”
“对了,高大哥,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啊,我怎么看着这么瘆人”独孤汉见高重自己已经想开了,于是环顾四周后好奇的问道。
“这里啊,这里是李雄的奴隶军营”一说道李雄的名字,高重眼神闪过一抹恨意。
“奴隶军营?”独孤汉不解的问道。
“嗯,奴隶军营,这里是他从各地抓来的人,这里人员复杂,除了氐族,汉族和其他种族的人都有”
“奴隶军,说的好听是军,其实就是炮灰,在发起战争时,冲在最前面的炮灰,一场战争下来,能存活下来的奴隶军不足一成,奴隶军的作用就是消耗敌方的资源”高重缓缓的说道。
当初他在北地郡时,首先面对冲击的正是奴隶军,他仿佛看到了当时残忍的战争场景,奴隶军就像杂草一样,被割了一茬又一茬,当奴隶军消耗差不多时,氐族的正规部队才发起正式的攻城。
而此时的北地郡所有的防御物资,已经被消耗了一遍,在李雄发起总攻时,已经无力抵抗,最终的结果就是城破人亡,高重闭上眼睛,一脸的痛苦。
当初可以说北地郡被短时间的攻破,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李雄的奴隶军,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成了奴隶军的一员。
“看来对东雍城的总攻要开始了,最近抓那么多人,自己的时日也不多了”一想到北地郡城外手无寸铁,像杂草一样倒下的奴隶军,他喃喃的说道。
“高大哥,你说什么”后面的这几句话,独孤汉并没有听清楚。
“啊,没什么,这就是奴隶军”
既然独孤汉没听清,高重也没再说,说的再多,也是徒增烦恼,倒不如让这独孤小兄弟,过两天的舒心日子。
“哦,高大哥,那几个又是什么人?”独孤汉对着坐在方阵前的那八个奴隶军头子问道。
“他们啊,他们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奴隶,被指派在奴隶军中做监军”高重努努嘴,轻声说道。
而他们方阵前的监军仿佛听见他们的话,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们俩一眼,并没有说话。
高重对着那人咧着嘴笑了笑,那人把头转了过去,继续对着新进来的奴隶招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