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才穿好衣服,崔嬷嬷就端着偌大的托盘走进来。
“崔嬷嬷,您这是?”
“沈姑娘,这是皇家老规矩,侍寝过后,撒上红枣、花生、莲子、百合……寓意早生贵子。”
“哦……”沈倾的两靥如桃花一般。
瑛儿,你可要飞黄腾达了,十王爷居然宠幸了你的主子,这可是铁树开花头一遭哦,若沈姑娘再为王爷生下小王爷,那可不就是咱们王府的女主人了嘛。
沈倾才走进院中,便听到几名丫鬟在纷纷议论着,虽然议论的内容有点让人尴尬,不过她的心却是甜如蜜糖。
吃过早饭后,沈倾就收拾得当,她并没有换上尼姑的海清,她不想李翱被别院的丫鬟、嬷嬷议论。所以,她准备快要上山时再换好衣物。李翱依旧是骑着白马,只身一人送沈倾前往白莲庵。
前往白莲庵的上山的小路呈现在眼前,虽然才过了半个月而已,山上的树叶已经纷纷枯萎,空气中也萦着冷风,确实已是深秋时节,看情形要不了几日,树叶便会纷纷凋零。
“李翱,我把衣服换一下。”
“不换了,我怕你冷。”
“没关系,就是外衣而已。”
李翱看着身穿海清难掩姿色的沈倾,他心中很是不舍,可又能如何呢?他最初动心是因为她的美貌,可现在仔细想来,这并不是全部,爱一个人看来是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原因的。
“我们走上山吧,这样我可以和你多待一会儿。”沈倾眼中噙着泪,小声说着。
“倾儿,你只需在庵中等待一段时间,我便把你接走,我会派瑛儿一直保护你周全。你若有任何事,随时差人转告我。”
“瑛儿?”
“嗯,她不是普通的丫鬟,她武艺高强,有她在我才能放心。”
山上的路在沈倾看来极其短暂,她还没有来得及回味,山中的清幽,就已经到了白莲庵的门口,她看着门口横梁上悬挂着的牌匾,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仿佛与李翱在一起的这几日都如梦一般。她心中其实更怕——
这几日是黄粱一梦。
今日守门的还是静思,她见到沈倾走进庵堂,她斜着眼睛,撇着嘴,露出一副看你不爽的表情。沈倾看着她那副刁钻的模样,她不以为意,直接当她是空气一般,径直走进庵堂中。静思这时看到沈倾身后跟着的李翱,她连忙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躬身说:“十王爷,贫尼有礼了!”
“师太无需多礼!”李翱淡淡的说一句,既礼貌又疏离。
元明住持见到静渊毫发无损的走进殿堂,她身后跟着十王爷,她长出一口气,他们二人看来一切如常,并未有疑,也许一切只是她杞人忧天而已。
“十王爷,贫尼有礼了!”
“元明师太无需多礼,是本王行事有些草率,私自把静渊带下山,望师太恕罪!”
“王爷,您言重了!还劳烦王爷亲自送静渊回庵堂,贫尼心中过意不去。”
“师太严重了。”
沈倾见两人不咸不淡的客套着,她不想听,便和元明住持说了一声,她就回到后院的禅房中,其实她是不想面对离别,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李翱离开,她无动于衷。
不知不觉夜晚已经来临,沈倾心想李翱应该已经走了吧?他或许也不想面对离别,而且他若过来打招呼,多有不便。
“静渊,你不去膳堂吃饭吗?”静音带着一脸笑意走进禅房。
“哦,我有些不想吃。”
静音看着静渊,她总感觉静渊自从醒来后就变得怪怪的,总有一些语言和看法很新奇,如果不是那张脸颊是过去那般,她几次都产生错觉,这个人不是静渊,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现在静渊对她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随便吃点吧,吃过饭后,我们去后山走走好吗?”
“静音,你真好。”
“才知道我真好呀,我还以为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呢?这些日子你都不怎么理我。”静音听完静渊的话后,她一扫心中阴霾,突然觉得释然了。
山里的夜晚总是来的格外早,白莲庵的晚钟声才响过,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静音,我们两个不去念经,师姐会不会折罚我们?”
“随她吧,即使我们去念经,她还不是一样的虐待我们。”
“静音,你甘心一辈子这样过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沈倾看着静音白嫩的小脸,她心中很是替她惋惜,一名如花似玉女孩儿,就要一辈子这样青灯古佛的了此残生,古时候的女子真的很悲哀,没有任何自己选择的权利。
“静渊,如果庵堂中那些师姐再欺负我们,我们两个逃跑吧?”
沈倾听后心中很诧异,她不知道静渊和静音到底在庵中承受了怎样的折磨?让这样温柔善良的姑娘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静音,我和你说实话好吗?”
“说吧。”
“我们两个采药,我滑落陡坡后,伤了头部,我失去了过去所有的记忆,你相信吗?”
“我相信,你确实过去很多东西,都记不住了。”
“可我记得,你是静音,一个很关心我的人。”沈倾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想,她明白了静渊与静音两人之间的深情,她能感受到静音对她的关爱,所以她要替静渊拯救静音。
“你和我讲讲,我们过去在庵堂遭遇的事情吧?”
“好。”
静音几度哽咽的,讲述了二人在白莲庵承受的苦难,她们两人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从小都在白莲庵长大,由于年纪太小,总是被其他姑子欺负,经常吃不饱,穿不暖。虽然住持对她们两个垂爱,可依然没有任何效果,其他姑子还是给她们两个吃已经变馊的饭菜,经常责罚两人抄经书,犯了一点小错便会打板子,尤其是静思和静安对她们尤其苛待。
“静音,过些时日,如果还是这般,我们便逃走吧?”
“真的?”静音眼里闪烁出异样的光彩,那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沈倾从后山回来后,就坐在禅房的椅子上,她不知道可以找谁问一下?李翱是不是早就走了?她心中好难过,李翱的承诺又会兑现吗?他会不会转身就把她忘了?她怕一切终究是庄公梦蝶。
李翱今日并没有走,他和元明住持说了,他不久后就会前往沙场,所以要在庵中抄几日经书,从而消除杀戮带来的业障,他今日之所以没来找沈倾,就是怕她会招人非议,他也想给她一个惊喜吧,现在夜幕降临,他悄悄来到沈倾的禅房,他看到沈倾的模样映衬在窗前,他就想到了——
挑灯坐,坐久忆年时。
薄雾笼花娇欲泣,夜深微月下扬枝。
催道太眠迟。
憔悴去,此恨有谁知。
天上人间俱怅望,经声佛火两凄迷。
未梦已先疑。
这首诗完美的诠释了现在沈倾的姿态、心境、音容。
她此刻应该很伤心,也很无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