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啊,我给你拿一封介绍信,是我们单位的,保准你能买到试剂。晚上你住天津还是回去?”周总一个人回来的,手里拿着介绍信,递给我。
“谢谢周总,我住天津,明天一早回去。”我很恭敬的弯下腰。
“嗯,住处找好了吗?转转也行,天津的夜景很美丽,尤其海河那边,也可以去劝业场那边去转转。不过提醒你啊,要注意安全。”
“好的,我会的,谢谢您,我走了。”我点头表示感谢,把介绍信装好,就在那个小刘带领下,朝门口走去。
“你们生产了吗?你们那个杜厂长跟周总什么关系?居然用我们厂的名义给你们买试剂?”
“我们生产了。杜厂长跟周总什么关系,我不清楚。”我们俩一前一后走到警卫室,他跟我说再见,我也说了再见,就离开了那里,朝试剂经营部赶去。
我要做在下班前,把试剂买好,然后晚上住下,明天早上坐早班的火车回去。
虽然腾师傅和杜厂长都说,我可以在天津多待两天,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还是很紧张的。
我很顺利的找到了化学试剂经营部,那个营业员还问我“你们换人了啊?不是一个男的来采购吗?”
“哦,那个人有事儿,我是帮忙来的。”我赶紧解释。
“哦,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啊,外地的?像冀北市的!”她嘀咕着。
“嗯,我是外地的。姐姐,可以给我了吗?我还要去别地方。”·
可是遇到了一个麻烦,开发票的时候,抬头必须写我们药厂,而不是天津这个厂子,我脑袋轰一下。
“你说说什么情况?”那个店员叫了另外一个人过来。
我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办,眼泪都在眼睛里打圈了。
后来我听到对方俩人说要给天津这边的厂子打电话,确认介绍信的真实性,我更紧张了。
所幸还好,天津这边的厂子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来的那个人,就收了款,开了发票,把试剂卖给了我,我临走表示感谢,她还冲我摆摆手。
这个化学试剂经营部就在和平区,距离劝业场不太远,不过没有公交车可以路过,所以只能选择步行。
昨天杜厂长给我指路画图的时候,就标注出来了,还告诉我可以选择就住在附近,有个旅馆不错,晚上可以逛劝业场还可以看海河的夜景。
说实在的,我很憧憬,虽然一个人会紧张害怕,但是高兴还是会很多的。
我踏着夕阳,穿梭在小巷里,到处都是骑车的人,丁零当啷的自行车铃铛声还有三轮车特有的叮当声、底商店铺里伙计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让我感受到了大都市的繁华热闹和人间的烟火气息。
当我拿不准路的时候,如果有警察,我第一时间会到警察叔叔身边问路,实在没有了,我也会寻年龄大的人问路,问到的人都很热情,会告诉我怎么走怎么走,还告诉我要注意安全。
天黑了,路灯逐渐亮起来了,路上的人多了起来,我走到劝业场附近,找到那个旅馆,办理好入住,就出来了。
夜晚的劝业场,路旁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街区。 走进劝业场,内部空间宽敞明亮,灯火辉煌,各种商品琳琅满目,顾客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人们在各个柜台前游弋穿梭,挑选着自己心仪的商品,售货员们热情地招呼着顾客,介绍着商品的特点和优惠政策,卖毛衣的柜台前,人山人海,大家都伸着手,递着钱,高声的呼喊着售货员,“我!这儿呢!我!”唯恐售货员把别人的钱收了,而自己买不到心仪的毛线。
楼梯口那边,秋衣秋裤正在打折,同样的人挤人,两个售货员站在板凳上,一个收钱,一个找秋衣秋裤,配合的很默契。
卖吃食的地方,大喊着“大麻花!”“耳朵眼炸糕”“包子包子!”“花生糖!”喷香的香气填满了鼻腔,让我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有的柜台前,摆着小桌子,有人坐在那里吃着豆腐;还有人举着煎饼果子边走边咬。
我在商场里转着,看着,享受着热闹带来的温暖和热烈。
我忽然想起来,邹树芬刚定亲的时候,她跟我说的话,“红艳,你说,要是当年我爸不从北京回来村里,是不是我也跟北京的人一样,穿着高跟鞋正哒哒哒的走在天安门前的大街上?”
那时的我不能回答那个问题,如今想想,是不是这些大城市,是所有的人的向往?
我想起了,邹树平留在了北京,邹亮留在北京,二堂哥留在了北京,蒋孟山也留在了北京,文敬山去了南京,郑铎去了广州!
当时邹亮的爷爷跟邹亮的父亲说,“你要给老二定一个村里的媳妇,他回家来看媳妇和孩子的时候,还能看你一眼!不然,他连家都不会回来的!”这个老二,就是邹亮,他大哥留在了冀北市市区工作。
我在劝业场转了很久,看了灯红,看了摩肩接踵的喧嚣,看了人们脸上的幸福,是如此的近,却又如此的遥远!
咫尺天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巨大的差距!
走出来,来到微风习习的街上,感受着空气中的凉意,沿着路往前走,看到一个小的面摊,点了一碗面,找了个空位,坐在那里,慢慢的吃。
面条很劲道,汤的味道很鲜,很好喝,我轻轻的啜着汤,看着忙碌的老板和他的老伴,两个人都很沉默,但是俩人的默契十足,很像秋收时的夕阳下,踌躇的牛车上,脸上带着疲惫却十分幸福的农人夫妻俩的淡然和平静。
虽然很累,但是能看到不远处的胜利的曙光!
我吃饱了,给了钱,然后继续朝前走着,刚才问了老板,从这里回去可以 到旅馆。
我静静的走着,仰望夜间的天空,除了路灯和街边的霓虹,看不到星星的闪亮。到了旅馆房间,里面住进了一个女士,看样子比我大;她看我一眼,我也看她一眼,“妹子,你来出差还是玩?”
她先开了口,“出差。”我故作老成,也简化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