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常之不假思索地说:“二哥很好,安东、辽东两城都开了酒肆,常请我去吃饭。我出发的时候,他似乎帮叔父做什么事,是叔父的得力助手。”
孙氏追问:“他的婚事定下来没有?”
黑齿常之说:“没呢!不过我看快成了,易娘子看他的眼神都会发光。”
董月明听了忍不住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恐怕全辽东都知道,就阿义那小子自己不知道!”
孙氏终于松了一口气,能成就好,村里跟阿义同龄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就阿义一个老光棍,她发愁啊!
赵仁则很羡慕阿义能为幺叔办事,听常之弟弟的语气,只怕办的还是大事。
唉,他就在益州打理田庄佃户,守着一大家子。
但是,能守着家人,也是一种幸福吧!
吃饱喝足,有仆妇收拾桌椅碗筷,赵家媳妇们打发小孩子们洗澡,小孩子还想玩,一个追着一个满院子跑……
赵大郎兄弟拉着黑齿常之说话:“大侄子,你这一次来长安,阿全有什么安排?”
黑齿常之说了去投河源军的事。
话音一落,赵大郎兄弟面面相觑……
半晌,赵六郎说:“五哥去的就是河源军,我没记错吧?”
赵五郎在益州镇守了几年,已升了益州府军典军。
今年因文成公主的儿子继任吐蕃赞普,朝廷为防范吐蕃动乱,对西南地区有军事调动。
赵五郎主动请缨,调任鄯州都督府司马,河源军就在都督府下辖!
如今,赵五郎已经去鄯州(今青海西宁)上任了,不能来长安。
赵老汉原本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喝酸梅汤,一听这话就不淡定了……
“五郎不是说常规调动,没有危险?怎么七郎也安排常之去那里?难道要打仗?”赵老汉动作敏捷地跳过来,灵活得不符合他的年龄。
他虽是庄稼汉,也是上过战场的,对战事很敏锐。
别看他儿子多、孙子多,连重孙都有了,但每一个子孙都是珍贵的!
尤其是五郎,他的阿福哦……替父兄上战场的阿福,怎么不令他心疼!
赵四郎拉着赵老汉,安抚:“爹别急,吐蕃安稳着呢!我不久前才派了一支商队入吐蕃,要有危险,商路还能通?”
“朝廷这就是常规调动,在河源地区开屯田,以作长远之计。”
黑齿常之点头:“叔父也是这么说的。”
但富贵险中求,有战乱的地方才有立功的机会……他是希望有战事的,但不能说出来让祖父担心。
看着赵老汉满脸担忧,黑齿常之心中感动,刚认的祖父,就为自己操碎了心。
祖父真是极好的人啊!
赵老汉听了赵四郎的话,虽放下了一些心,还是忧心忡忡。
儿大不由爹,五郎主动去河源军,只怕是想立战功……觉得驻守益州升迁太慢。
他老了,只想一大家子平平安安的,可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志向。
“唉!好儿郎志在四方。”赵老汉颤抖着手,拍了拍黑齿常之:“孙砸啊,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有一个秘诀,外人我都不告诉他……”
赵老汉凑近,小声说:“活得久的秘诀就是跑得快。”
黑齿常之:……虽然很感动,但也很想笑。
没想到威风凛凛的赵都督有个这样……和蔼温暖的老父亲!
黑齿常之住进赵家的第一夜,就睡得很好。
赵老汉却睡不着,他打开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的全是金锁……给未来孙子孙女准备的。
这些金锁全部送出去,七七四十九的目标就达成了~~
摩挲着金锁,赵老汉叹气:“孩子们安慰我,我哪里不明白?五郎这一回去河源军,只怕真的有战事。”
“他才生了三个孩子,没完成我给的任务呢!”
这么一想,就觉得伤心!
周氏皱眉:“你说得我都心乱了,不是说了屯田?就是带着士兵种地吗?”
赵老汉小声说:“七郎这个人,是目光长远的。要真的只是屯田,他让新大孙子去种地?”
别看七郎最小,赵老汉却服这个小儿子,其他六个儿子绑起来,也没幺儿那么有心机。
周氏想了想:“五郎调任之前,去文殊院见了慈惠禅师,禅师都说他此行利于前程,想必不会凶险。”
赵老汉心中嘀咕……死后哀荣也是“利于前程”。
呸呸呸~他家五郎一定平平安安的!
赵老汉抚着胸口:“赵家现在的钱能用好久了,真不必去谋什么前程啊!”
只是他们都老了,五郎、七郎,甚至四郎,都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再听他们的话。
周氏沉默了好一会儿,叹道:“老头子,我们放手吧,让孩子们去闯荡!罗先生不是说嘛,世家大族就胜在有个好祖宗,也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为祖辈自豪!”
做不了官二代就做官一代!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决定找个好日子去弘福寺上香……
天底下的寺庙,大概就他们益州的最灵,但弘福寺里有个玄奘法师,好大的名声!
黑齿常之次日就向吏部呈交了荐书,本朝是科举制和察举制并行,七郎作为边州大都督,可以举荐低阶官员。
而黑齿常之本身是降将,受招抚归附朝廷,按例就可以安排一个散官虚职。
吏部收到荐书,需要一定的时间考核、答复,户部安排的宴席先召开了。
辽东属官们这几日好好见识了长安繁华,最喜欢的就是成群结队去“香水行”,一次性满足所有需求。
你懂的~~
难怪赵都督说辽东也要有香水行呢!
冬日里呼朋引伴搓澡,左搓搓、右搓搓,感情就深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