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伯府?”严老大夫轻声念叨出来。
他恍然想起来,自己多年前,确实给老靖安伯看诊。
“靖安伯府的孙子,居然因为当年旧事,欺凌于你?”严老大夫询问道。
严朗轻轻点头。
“他们是如何欺凌你的?”严老大夫又问道。
严朗回想起来,都觉得痛苦无比。
白云书院半个月放一日假,虽不是完全封闭,但却强制要求住宿,不允许带奴仆入内,学子们也就中午一顿可以出来吃饭,其他时候都被要求留在院中。
一些勤奋的学子,甚至午饭都不会离开书院,为了节省时间,宁愿忍受学院难吃的饭食。
因而大多数时候,学子们吃住坐卧大多在一处。
原本严朗的成绩还行,自从去年靖安伯府的小公子入学后,他在白云书院,就背着庸医子孙的名声。
靖安伯府这位小公子深恨严朗,不仅仅是言语欺凌,甚至还纠集一帮勋贵子弟,躲在暗处进行推搡、殴打。
严朗不清楚严老大夫的旧事,他真的以为自家欠了靖安伯府一条人命,因而哪怕对方做的过分,也一直默默忍受。
生活上不顺,学业上也顺利不到哪里去,那位小公子经常撕了严朗的书本、课业,导致他经常遭受先生责问。
如此浑浑噩噩,这次考试还能继续留在白云书院,已经是严朗底子厚了。
严老大夫听完孙子的委屈,此时眼睛都气红了:“靖安伯府,欺人太甚!”
严朗拉住老人家的衣袖,说道:“爷爷,我学业退步,说到底还是我技不如人,若是我更专注一些,可能就不会考得这么差……靖安伯府的崔恒言之凿凿,说若非您乱治,他爷爷至少还能再活半个月,这事咱们理亏,都是我该受的!”
严老大夫却用力一拍桌子:“他放屁!我们何曾理亏!”
“当年老靖安伯的命还是我救回来的,我足足救回来两次,就最后一次没救回来,他们自己选择放弃,倒还敢恨上了我!”
严朗闻言一愣。
严老大夫又说道:“我行医问药数十载,自问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之事,你也把腰杆给我挺直了!我们一点错都没有!”
他又看到偷偷溜进屋子里的顾昭,大喝一声说道:“你过来,将拜师时发的誓再背一遍!”
顾昭只是来看看妹妹的,哪曾想还有自己的事,他磕磕绊绊地背道:“凡大医治病,必……必当……安神定志……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严老大夫看着顾昭这样子生气,骂道:“一个个的,就知道惹我生气!”
顾昭小心翼翼地说道:“师父,您说了气伤肝,还是少生点气吧……”
“看到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顾昭缩了缩脖子。
严朗也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长风此时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妞妞,她的想法一如既往的简单。
小姑娘不高兴地对着严老大夫说道:“白白挨骂的人是我哥哥,受人欺负的是你孙子,您怎么比他们还要生气?”
严老大夫听了这话,怔愣片刻,但他这个人好强,哪怕是跟个小姑娘争辩,他也一定要想法子争个高低出来。
“蠢笨如猪的人是我徒弟,忍气吞声的人是我孙子,我怎么不能生气了?”
妞妞无奈地看着他,说道:“既然你这么爱生气,那你就生气吧,你少骂我哥哥几声!我哥又不是欺负你孙子的人!”
顾昭听到这话,忍不住心下一暖,呜呜呜,世上只有妹妹好。
严朗羡慕地看着顾昭,暗道这就是有妹妹护着的样子吗?
严老大夫险些气个仰倒,妞妞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个特别爱生气的人一样!
“你哥背东西不认真,他还有理了?”严老大夫质问道。
顾昭似是有了妹妹撑腰,因而胆子很肥,他伸手扯了扯妹妹的衣袖,说道:“乖宝,师父之前也没让我背这个,是一字一句教我念的,我真的不知道要背。”
妞妞立马理直气壮地说道:“严师父,我哥哥没错!你要是跟他讲要背的东西,他肯定能背出来!”
谁料顾昭听得这话,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果然,严老大夫或许上辈子真是一条竹杠转世,此时抓着这个点,继续跟妞妞抬杠。
“顾昭,我昨日才教你的,苍术,做何解?”严老大夫当场考起顾昭来。
他这副输不起的样子,看样子今天是一定要抓住顾昭的错处。
顾昭苦着一张脸:“苍术,气芳烈而……而悍,纯阳之物,主风寒湿痹……”
顾昭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逐渐顺畅,虽然说得慢,但却清清楚楚,竟是半点错处都无。
严老大夫沉下脸来,他没想到一向爱偷懒的顾昭,居然能扛得住临时考教。
但他今日非要跟小姑娘较劲,沉着脸继续:“白术呢?川穹呢?”
顾昭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明明只是不走心地跟着学了下,如今却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恍恍惚惚地想着,莫非自己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严老大夫一连问了数个,都被徒弟清晰地答了出来,此时他脸色越来越黑。
妞妞打了个哈欠,问道:“严师父,您还要问多久呀?严朗哥哥的事,您不解决了吗?”
严老大夫到底是没再继续考教顾昭,因为他已经将这三天里教给顾昭的药材全都问询了一遍,已经问无可问。
他转头看向严朗,说道:“你明日只管好好去读书,其他的我会解决。”
严朗迟疑着点点头。
妞妞重重地叹了口气。
严老大夫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小丫头,你又哪里不满意了?”
妞妞说道:“严朗哥哥心底的疑惑没有解开,你们连话都没有说开。”
严老大夫看向严朗。
严朗也不可能真的躲在个小姑娘身后。
他询问祖父:“当年靖安伯府发生的事,可有隐情?若是无法理直气壮,孙儿心头始终存着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