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完颜宗望率领东路金兵第二次围城,城内守军已经不满七万。
各地勤王军早已受到唐恪、耿南仲的命令而裹足不前。
只有南道总管张叔夜与两个儿子伯奋、仲熊违抗这一投降式的召令,募兵一万三千人勤王,在颍昌府遭遇完颜宗翰,两方大小十八战互有胜负,最后全军突入开封城,这是第二次围城之役中唯一的一支能够进入开封城的勤王军。
如若还是如同记忆中那般,单纯的只靠他们这一支队伍估计难以成事。
原本休整的队伍中,听到了小队集结的号令。辛弃疾也站起身,看向整装待发的千名将士。
得知是去前方三十里绞杀金兵,他的目光坚定而明亮,心中的那腔热血再次被点燃。
开封汴京皇城。
不论是主战派还是投降派都焦虑不安,正聚集在垂拱殿内,等待着太上皇赵佶跟皇帝赵桓前来商议对策。
赵桓自从掌控这具身体,接收记忆,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之久。
他再次打量了一番这具身体,起身在屋内练了一套天启朝男女皆会的锻体术,只是这具身体平时不曾锻炼,坚持到极限也未曾练完整套动作。
赵桓坐在地上,浑身湿哒哒的,他对着殿外喊道:“来人,朕要沐浴更衣。”
殿外的内官立即称是。
沐浴结束后,内官宫女正准备侍奉他穿衣。只是衣服一上手发现是宽袖襕衫(垂地的大袖袍),想到等会他准备要做的事,这身行头太过碍手碍脚。
“去,给朕取一身窄袖常服来。”
正在侍奉他更衣的女官以为听错了,抬起眸子疑惑的看向赵桓。
“可是不曾听清?”
女官赶忙躬身告罪:“官家恕罪,奴这就去取。”
趁着女官去取衣服的空闲,赵桓看似不经意的问了句:“外边如今什么情况了?”
内官一时摸不清官家这话到底是何意,试探着回答:“因官家前几日身体抱恙,便暂时由太上皇出面跟朝中各位大人正在垂拱殿内商议城外的对策。”
赵桓面色如常,继续问他:“可知在太上皇他们在垂拱殿多久了?”
“据说太上皇今日身子并不爽利,半个时辰前才从福宁殿动身…”
赵桓微微点头,他猜想着赵佶怕是十分不情愿做这些的,不然也会在那时候就仓惶传位于‘赵桓’。
女官此时也将窄袖常服取来,心中还在纳闷官家不是最不喜欢这类衣衫,而且官家今日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总觉得相较以往,官家身上多了些什么,让她下意识会惧怕。
“垂拱殿。”
赵桓对着内官挥手,示意前面带路。
垂拱殿内,赵佶无精打采的坐在宝座上,看着下方两派朝臣们吵的面红耳赤。
他默默地抬手掩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唉,这些人怎么还没吵出个章程来,完事他好回去给新画的那幅翠鸟图上色。
投降派的其中一位官员:“太上皇,如今各路勤王军毫无音讯,且金兵围城之数已足足接近八万人,唯有接受金人的条件才能保下皇城啊。”
“太上皇,虽说如今汴梁被围困,可大宋还有大片的土地未曾被攻陷,各地驻守的军队,以及那些抗金的百姓也大有人在,我大宋绝不可降啊。”说话这人正是三十四岁的太学博士李若水。
赵佶看似在认真听着,实则心思早已飘远。这些大臣的话他都知道,只不过豪言壮志后边就是他可能会死,他不想死,索性有些话就被他的耳朵自动过滤了。
殿内投降派的人,一看太上皇未曾表态,立刻出列反驳李若水:“李若水,你到底是何居心?难道要官家与太上皇置身于险地?等那些勤王军来汴梁还不知要等到何时,万一惹怒了金人,真的不惜一切攻下汴梁,到时你能承担这一切?”
唐恪厉声指责李若水。
耿南仲见李若水正要开口辩驳,也附和着唐恪的话继续道:“太上皇与官家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保住性命才能以图后计。”
“你放屁!金狗围攻汴梁难道不是你们两个老贼主张一意求和,命各路勤王不得妄动,各自散去的吗?”
赵桓面色阴沉的站在殿外,其实,他站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
就在这群以唐恪、耿南仲为首的投降派还在跟李若水几个主战派争论时,只听到‘吱嘎’一声,垂拱殿的门被人推开了,赵桓走了进来。
赵佶原本神色奄奄的坐在宝座上,被这声音唤回了四处游荡的思绪。
赵佶他打眼一看,原来是他的儿子赵桓来了。
瞧着儿子身上的气场与以往不同,来不及多想,只是蹙了蹙眉,开口道:“身子可是好些了?正好,在商议城外之事,等着拿主意呢。”
赵桓:“参见父皇,儿臣身体已经大好。”
说着走到了大殿的中央处。
众人齐齐行礼:“参见陛下。”
赵桓挥手,转身背对着赵佶,他面上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看向唐耿几人:“几位卿家的提议,当真是好得很。”
说完,他对着殿外的禁军喊道:“来人,将这几人拿下。”
唐恪、耿南仲惊慌诧异地看着赵桓:“陛下,这是何意?”
这时他们才发现了今日官家的不同,官家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反而是多了些上位者的宗廷之风,这让他们心中一惊。
宝座上的赵佶虽没有看到赵桓的神色,可瞧着他儿子那如同松柏一般不可动摇的背影,心中也是十分震撼。
他的儿子什么时候具备了这样的气势。
就在众人恍惚中,大批禁军涌入,列在赵桓身前。
“把这几人给朕拿下。”
禁军统领平日里与朝中唐恪耿南仲几人时常往来,听到陛下要拿下几人。当即愣住了。
“怎么,朕的话,无效?”
说着赵桓推开身前的一名禁军,在经过一禁军身边时,随手抽出禁军佩戴的长剑,只见两道银光一闪,唐恪与耿南仲的脖颈处出现了一条殷红的血线。
两人的手,下意识的赶忙捂住往外冒着汩汩热血的伤口,发出咯咯几声,不敢置信的看着赵桓,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迅速,殿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们的皇帝在殿内杀人了,还是一直以来他十分宠信的臣子。
赵佶吓得立刻从宝座上站起身,眼睛睁的老大,嘴唇颤抖着:“桓儿,你这是…”
李若水等人也被赵桓这一举动,震惊到了。
赵桓手中握着还沾染着二人血迹的长剑,站在禁军首领三尺之外,剑尖指向他。
禁军统领原本只是一开始听到陛下的话,心中迟疑,并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上手杀了二人,立刻跪在地上:“陛下恕罪,臣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此一次,记住你们是谁的臣子。”
赵桓的声音平缓而坚定,仿佛带着无穷的气势跟威严,回荡在垂拱殿中。
众人齐齐跪拜出声:“是。”
赵桓手持带血的长剑,一步一步走到了赵佶所坐的宝座前。
赵佶看着赵桓一步步的走向他,觉得下一刻那把剑可能就会割破他的喉咙。
赵佶哆嗦着站起身,面上努力表现的像一个慈父一般:“桓儿,父皇身子不适,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着赶紧起身,好像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杀他一般,都不用他的随侍内官搀扶,小跑着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李若水看着坐在上首帝王,只觉得陌生,可又觉得庆幸,随后又担心…
“陛下?”
赵桓认出来此人是李若水,是一个难得忠言上柬,不畏奸佞权势的官员。
他也同样看出了殿中这些战战兢兢的朝臣的心思,
“朕这几日生病以来,昏睡中受到祖宗们斥责,内心惶惶。也明白了朕与太上皇这些年来犯下的罪孽。”
赵桓站起身,看向李若水。
“李博士,你去皇城门召集城中百姓,朕会给天下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李若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有担当的帝王,点头应下:“是,臣这就去。”
余下的诸位朝臣,各自心中惶恐不安,尤其是曾经站位过唐耿两人那边的官员,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事。
赵桓坐在宝座上,将那柄带着血迹的长剑随手搁置在面前的桌案上:“将唐、耿二人的尸身挂在皇城宣德门的城墙上。”
禁军统领立刻领命。
“各位卿家不必恐慌,朕不是弑杀之人,尔等若无惑乱朝纲之举…”
说着,站起身。
赵桓看似随意的拿起案上的一道劄子,将其打开,轻声念了出来:“三十万金银,民间募得一千五百多名美姬,可随时遣送金兵大营…”
赵桓心中记下了这两个名字,吏部尚书王时雍,开封府尹徐秉哲,这两人为了讨好金人在民间搜罗这么多女子。
耿南仲主张割地求和,并将之前主战派的李纲排挤出朝堂,唐恪在之前各路勤王还在之时,遣散了勤王诸军…
不知是臣子太过猖狂,还是君王太过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