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
青阳子远远见到贺皎皎出来，沉声又喊了一句。
浮瑛也在他身后冲着贺皎皎点了点头。
贺皎皎心跳停了半拍，只道不好，刚想回头，却见柳时砚、白如纯已飞身而出。
柳时砚见到青阳子和浮瑛带人来营救，脸上一片喜色，远远对青阳子与浮瑛行礼。
“老宗主！师父！”
而白如纯却和贺皎皎一样，愣了一下，脸色立即变得青白，她硬着头皮行礼，只想拉着柳时砚和贺皎皎赶紧回到青阳子与浮瑛身边，好带着那些仙门弟子们一道回去。
那些仙门弟子中，除了启明宗的人，还有许多其他仙门的人，甚至有几个仙门掌事也在。
若是让他们看到百里归山，他们一定会下令捉拿百里归山。
可她尚来不及说话，一片浓黑的魔气如羽翼一般绽开，百里归山已从绝世境里出来了。
“百里归山？”青阳子皱起眉。
“是百里归山！”
“魔头怎会在此？”
“此处幽冥海与西川魔道相邻，想来这魔头是来生事的！”
“诸位不要怕！我们合力将百里归山这魔头拿下！”
“捉住百里归山——”
青阳子身后的那群仙门中人见了百里归山已经开始沸腾了，有人甚至已抄起兵刃，五光十色的术法在空中凝起。
而百里归山一身黑衣，浓黑的魔气缭绕在他身旁，只轻轻看了身前的贺皎皎一眼，没有任何动作。
贺皎皎转头看着百里归山。
她虽不在意百里归山会不会死，但既已知晓从前百里归山和江曳那些事，她心里的天秤也做了判决，百里归山并非真的是那十恶不赦的魔头，也没必要被人喊打喊杀。
而且百里归山能不死就不死最好，她还能腆着脸去靠他查太初之境里的秘密。
她知道百里归山不言不语是严阵以待，但其实内心应是很想为他自己正名的。
想了想，贺皎皎往百里归山的身前飞了些，对他一笑，又回头看向仙门众人。
化干戈为玉帛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两百年前元清门被灭一事已有真相，那事不是百里归山干的。”贺皎皎朗声道。
“皎皎师妹？”贺皎皎不远处的柳时砚第一个回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而白如纯更是震惊，痴痴地看向贺皎皎又看了看百里归山，她的眼眶中一下就盈出水光，“皎皎师妹……你……你如何这样说？”
远处的青阳子和浮瑛亦没想到贺皎皎会突然说这事，他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皆皱起了眉。
浮瑛端庄严肃，在外人面前完全没有那副懒散大大咧咧的模样，皱起眉来，还有些悲天悯人的神女相。
她对着贺皎皎道：“皎皎，此事悉关整个东洲仙门，你为何这样说？你又是如何知道元清门被灭不是百里归山所为？”
贺皎皎看了百里归山一眼，果然未见他有半点介意之色，大抵是也想将这事的真相公之于众的。
于是贺皎皎坦言将他们在绝世境中遇见江曳残魂，又知晓了从前过去的事情都复述了一遍。
贺皎皎言辞简练，却将整件事说得逻辑通顺，她的语气平静又淡定，众人听得，心中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
白如纯更是满眼泪光喉间哽咽起来。
只是此时围在幽冥海上的尽是东洲仙门的人，甚至还有曾与元清门人士交好的，原则与立场不允许他们就如此轻信了贺皎皎所言，过往的刻板印象也让他们从骨子里厌弃百里归山。
百里归山太强了，少年时意气风发，就不大讨人喜欢。
因此等贺皎皎说完，即便是找不出错处，但还是有人嚷道：“你说见到了就见到了？你说不是百里归山做的就不是？谁知道你是不是和百里归山合起伙来骗咱们！”
有人听闻过百里归山心仪贺皎皎的那套说辞，更言之：“这魔头许了你什么好处？叫你这样胡说八道背叛仙门！”
不过也有人略为严谨些，只道：“这位小友说得似是符合逻辑，但凡事还是要讲证据，当初东洲仙门认定灭元清门的是百里归山不就是因着白道友的记忆么？如今你既说那记忆是被天魔族的人篡改的，那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言非虚，证明百里归山并非那恶人。”
此言一出，仙门众人皆觉得言之有理，纷纷叫喊。
“对！拿出证据来！”
“有证据我就信你！”
“证据！给我们证据！”
“拿不出证据就不能证明你们所说是真的！咱们一起拿下百里归山！”
……
“证据……”贺皎皎皱起眉。
她回头看向百里归山。
百里归山被那一声声的“证据”刺激到，脸色并不大好。
他见贺皎皎看过来，沉沉喘了口气，有些想叫贺皎皎算了。
东洲仙门这些人的脸面他早看惯，反正他被叫魔头已经有几百年，无所谓再多几百几千年。
只是不必再将贺皎皎牵扯进去。
江曳已经灰飞烟灭了，莫说证据，便是投胎转世都不可能，自然是什么都没留下的。
那些灵宝自不能当作证据来用。
他知道，贺皎皎也知道，这的确是他们没底气的地方。
贺皎皎瞧出了百里归山眼神里的意思，情形越是这样窘迫，她却越是气恼和执拗。
凭什么不给人一个辩白和翻案的机会？
她转过身，对着众人道：“我虽现在没证据，但不代表之后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百里归山的确没灭元清门，我们在绝世境所见、我方才所言的确非虚。”
“皎皎……”
“皎皎！”
“皎皎师妹！”
一时间，白如纯、浮瑛、柳时砚等人纷纷喊住贺皎皎。
贺皎皎却是一脸的无畏。
“贺皎皎。”百里归山也叫了她一声。
贺皎皎回过头，百里归山眼神淡淡地看着她，良久，嗤笑了一下。
“你不必为了我与他们说这些。”
贺皎皎皱起眉。
“是啊皎皎师妹，他是月淮洲的大魔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涉世未深，不要被他的一面之词骗了，不要再替他说话了。”柳时砚也在一旁劝贺皎皎。
柳时砚对百里归山有偏见，虽是为她好，但他的话不必听。
贺皎皎仍看着百里归山。
“可你也不想被人冤枉不是么？我说这些不是为你，为的是我亲耳听见的，亲眼看见的事实。”贺皎皎说：“既然我是见证人，为何不能作证？为何还要眼睁睁地看人冤枉你？就因为你堕了魔？”
“江曳已经死了。”百里归山淡淡说。
言外之意就是除了贺皎皎，再没有什么能证明元清门被灭不是他百里归山干的。
远处的仙门众人里又有人喊了起来。
“别管了，先将百里归山拿下！他是魔！就算元清门被灭一事不是他干的，他也一定干了不少恶事！”
“就是！拿下魔头，西川魔道群魔无主自然不公而破！”
“魔头就是魔头，存在于这世间就是有违天道！”
“杀了魔头！替天行道！”
“杀了他！杀了百里归山！”
……
“可是！”贺皎皎攥起拳头，她很不喜欢这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