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短短三天,整个京城就有了风雨欲来之势。
百姓们本是不敢议论朝廷,议论皇上的。
但奈何那些话是自朝廷命官的家眷们那里传出来的,本来六分的可信度生生提到了九分。
“啪!”
魏景深盛怒之下,将案桌上的砚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下首的兵部尚书连忙跪下以头抢地道:“皇上息怒!”
“息怒?”魏景深冷笑一声,“事到如今我该如何息怒?不愧是靳溪亭的好媳妇,这步棋走的简直是精妙绝伦。”
京中已经传开了皇帝不想要摄政王活着回来的消息,到时摄政王一旦出事,他这个皇帝就会被百姓们的唾沫淹死。
凭借摄政王在百姓中的威望,届时大魏各地区都可能发生暴动。
“其实微臣还有一计。”兵部尚书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细细说来。”魏景深眼神一亮。
兵部尚书拱手道:“既然木已成舟,不如顺水推舟。皇上以京城为中心,向外散播摄政王多年以来意图谋反之心。”
魏景深皱眉道:“这事朕又不是没做过!那些愚昧的百姓还不是只信服他靳溪亭!”
兵部尚书摇头道:“皇上要清楚此举的意义,在靳溪亭死前散播这样的消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百姓的怨怼。”
“消息传出之后,摄政王众目睽睽地死在夷族人的箭下,还有什么好指摘的?”
“就算有人依旧怀疑是皇上您做的手脚,又有什么证据?”
“届时我们宣称摄政王意图谋反,后又迫于局势为国捐躯,功过相抵,随便拉到乱葬岗埋了就是。”
兵部尚书眸光诡异,道:“芸芸众生,是没有判别是非的能力的。”
魏景深愣了愣,随即问道:“可万一到时候靳溪亭的部下发起叛乱,又该如何?”
“区区蝼蚁罢了。”兵部尚书笑道,“靳溪亭一死可谓是群龙无首,您掌握着三军虎符,还怕他那不过千百人的精骑作甚?”
是的,作为先皇特封的异姓摄政王,当年随靳溪亭追击夷族三百里的精骑,也一直收在他的麾下。
如今的皇上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收回虎符,但永远没办法收回那支名为鬼骑的军队 。
是啊,那时他坐拥百万大军,也有夷族人的支持,还用得着怕鬼骑?
魏景深顿时大手一挥,道:“好!就按你说的办!等靳溪亭身死,朕就封你为大魏丞相!”
兵部尚书大喜道:“陛下龙恩浩荡,陛下万岁!”
摄政王府
因为怀孕的原因,实在是惫懒的顾盼此时正在梦中。
这时还是白天,但不知道为什么魔女系统就跟她说靳溪亭正在沉睡,有机会入梦。
于是顾盼的灵魂飘啊飘啊,没过一会就看到了正跪在皇宫长街上的自己。
进入了梦中自己的身体后,顾盼就听到旁边的小宫女抱怨道:“我们姑娘这样温柔知礼,竟每每都受到赵贵妃的为难。”
“今日是一只猫惊了她,明日又是什么呢!这样毒的太阳......”
顾盼明白了过来,这是她失忆之前,被赵贵妃罚跪了两小时的那天。
可靳溪亭为什么能梦到这一天?
梦中的太阳很大,光晕打在宫砖之上,让顾盼产生了眩晕之感。
原本光洁的额头此时布满了汗珠,整个小脸都是红扑扑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了一样。
垂着头的顾盼突然觉得周身一阵冰凉,地上多了一把伞的影子,有人在她的身后。
顾盼疑惑地回过头去,这人竟是靳溪亭。
可能也是嫌热,靳溪亭今日穿了一身薄薄、丝绸质地的深蓝袍子,身周带着比较提神的橘子气味荷包。
和往常跟着很多侍从的摄政王不同,今天他是一个人站在这里。
靳溪亭撑着把看起来就昂贵非常的玉骨伞,只是此时伞的大半都遮住了顾盼,而让自己暴露于盛夏的阳光之中。
“怎么跪在这里?”靳溪亭面无表情,顾盼却知道他现在心情差极了。
顾盼惊讶地微张着小嘴,不受控制地回答出了和那天一模一样的话:“我......我的猫,惊扰了赵贵妃。”
靳溪亭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狠厉。
“起来。”
他弯下腰,还没等顾盼说什么,就伸手将她拽了起来。
因为跪久了,突然有些头晕的顾盼身形晃了晃,一个没站稳就栽在了靳溪亭怀里。
靳溪亭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随即紧紧地圈住了怀里娇小的人儿。
他身体的温度并不是很高,反而冰冰凉凉的,还带着一种好闻的气息,顾盼实在是流连,便也没有挣脱。
“嗯...王爷。”顾盼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一把小刷子碰了碰靳溪亭的心。
低头看了眼怀中面色潮红的顾盼,他喉咙没来由的一紧。
顾盼身边那个小宫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靳溪亭长臂一展,将人抱在怀里,大步向揽华殿走去。
揽华殿一直都是他在皇宫中暂时歇脚的地方,没什么人敢往那边去,所以一路上他也就大摇大摆地抱着顾盼,并没有人发现。
“王爷,王爷。”顾盼揪了揪他的袖子,带来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道。
靳溪亭低头道:“怎么了?”
失忆前的顾盼那一双泪汪汪的眸子好像会说话。
“我,我不敢。”说到这,顾盼更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赵贵妃会打死我的。”
靳溪亭已然抱着人来到了揽华殿,将她轻放在榻上。
“她根本不会关注你是否跪在那里到底有多久,”靳溪亭的眼神认真极了,就像是在教导小辈一样。
“你那一瞬间向她低头了,”他轻启薄唇,道,“她便满足了,可不要傻傻地在那里一直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