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这就京城吗?”
小男孩目不转睛地望着街道,两旁的商铺琳琅满目,商贩们大声吆喝着,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有的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珠宝玉器,晶莹剔透,令人目不暇接;有的则售卖着香气扑鼻的小吃,令人垂涎欲滴。
妇人轻声道:“你牵好妹妹的手,别走丢了。”
一旁的男人也嘱咐道:“松儿,注意看路,别撞到人。”
男孩说道:“阿爹,我知道,阿娘说了这京城遍地是贵人,比青石县县令大人还厉害,不能碰到他们,我们没钱赔。”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松儿明白就好。”
一会,一家四口来到嘉定侯府大门前,妇人整理了一下妆容,又弹了弹衣服。
“孩儿他爹,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问一下门。”
男子皱着眉,他虽不识字,但也知道这户人家是富贵到极致,守门的还是士兵,这一路过来没见几家是这样的。
“媳妇,这么多年你会不会记错了,若是惹怒这主人家的……”
妇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你忘了我是识字的,再说我家夫人最是和善,你们放心在这等着。”
安抚好丈夫和孩子,她来到门前,笑道:“这位小哥,能否通禀一下侯爷夫人,就说喜儿回来了。”
门卫上下打量着她,不屑地道:“喜儿是谁?”
“我就是喜儿,夫人曾经的丫鬟,你可能不识的我,或是你帮我叫一下春燕姐姐。”
门卫笑道:“我们不认识什么喜儿,春燕姑娘也不是你这乡野妇人想见就能见的吗?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来攀亲戚。走走走,别在这样闹事,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喜儿着急地解释道:“我真的是夫人以前的丫鬟,你们相信我。”
这时另一人说道:“大姐,这不是信不信你的事,你也不要怪我们不给你通报,上次有个叫什么云桃的,也说是夫人以前的丫鬟。”
“夫人见了,结果我那兄弟被罚去做苦役,现在还没回来,你就别害我兄弟二人了。”
“你要是实在非见夫人不可,你远远的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儿有你旧相识出来,你托他们进去见夫人,也省的累了我二人。”
喜儿听了直皱眉头,却也谢过二人,遂携了丈夫、孩子在远远墙角等着。
寒风瑟瑟,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进进出出都是非富即贵。
“阿娘,我们还要等多久。”
看着两个孩子吹得红扑扑的脸蛋,喜儿将女儿搂在怀里,安慰道:“快了,再等一会。”
又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松儿,你把娘教你的字再习一遍。”
“媳妇,要不我们明日再来。”
喜儿摇了摇头,他们的盘缠已经所剩无几,住不起客栈了。
……
“小姐,小姐你又要去哪里?”玉娘着急的在后面追着。
裴婧安停下来:“你急什么,我又不去干什么,听说明安路新开了一家酒楼,蟹粉狮子头一绝。”
玉娘说道:“您要吃什么,叫人去一趟就行,这大冷天的,非得自己去?”
裴婧安摇了摇道:“这你就不懂了,刚出炉的跟送到侯府的,就是两个味道,快走吧,去晚了位都没了。”
二人一出府,往喜儿这边走过来。
而喜儿在她们出府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们。
裴婧安和玉娘也注意到他们一家人:“玉娘,这几个人怎么那么奇怪?大冷天的在这干嘛?”
“小姐,这人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是么?”
“小姐?”喜儿上前几步:“你是玉娘?”
二人面面相觑。
裴婧安问道:“你认识我们?”
喜儿激动地道:“我是喜儿,玉娘我是喜儿姐姐啊!你可还记得?”
玉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喜悦:“你是喜儿姐姐?”
喜儿眼中闪着泪光:“我是喜儿。”
裴婧安也惊道:“你就是喜儿姨,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娘可想你了,你怎么不进府?”
喜儿只是一笑。
裴婧安瞬间明白,领着他们一家子来到门前。
“你们这群没眼力的,喜儿姨回来怎么不通报?”
“小姐……我们……”
“哼,你们等着我告诉江夏叔叔,让你们没好果子吃。”又对着喜儿说道:“喜儿姨,我们进去吧。”
进到侯府,裴婧安将那男人和孩子安置在花厅。
自己则是带着喜儿来到了东院,她欢快跑进去找沈舒禾:“娘,娘有件天大的好事。”
沈舒禾闻声,扶着腰坐起来:“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你就不能学着文雅点。”
“娘,你要是听了这件事,你也安静不了。”
沈舒禾笑道:“行了,别卖关子了,快说。”
“喜儿姨回来了。”
沈舒禾闻言一愣,抓着裴婧安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安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裴婧安笑道:“我的救命恩人,你以前的丫鬟,喜儿,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她在哪?。”
裴婧安重重地点了点头,扶起沈舒禾说道:“娘,她如今就在外头等着呢。”
沈舒禾着急道:“快让她进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喜儿!”沈舒禾忍住喊出声来,快步走上前去。
喜儿也迎了上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要将这十三年的思念与牵挂都融入这个拥抱之中。
“是我,夫人我回来了。”喜儿带着哭腔说道。
沈舒禾关切地问道:“这些年,你在哪?你过的好吗?”
喜儿笑着道:“奴婢很好。”
“你怎么不来个信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以为你......”
喜儿给沈舒禾拭了拭泪水:“是喜儿不好,害夫人担心了。”
沈舒禾摇了摇,又问道:“当初你跑哪去了,我派人去寻你,却找不到你的踪迹。”
喜儿笑道:“我往山里跑去,夫人还记得当初我们在玉娘家借住,我和虎子还有玉娘出去找鸟蛋。”
沈舒禾点了点头。
“或许是奴婢运气好,当初我们出去,虎子指了一个方向,说那里有猎户设下的陷阱。”
沈舒禾恍然大悟:“所以你将那几个北夷军引到那里去了。”
喜儿点了点头:“兴许奴婢被老天爷眷顾,那几个北夷军,先是中了捕兽夹,后又掉进陷阱里,剩下的一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奴婢往深山里跑去。”
“后来呢?”
“后来天色越来越暗,奴婢也迷路了,也掉到猎户挖的陷阱里,因此摔断了腿,幸好到了第三天那猎户进山发现了我。”
“再后来,我的腿好利索了,他便带我回陵州,没想到你们已经走了。这些年,我一直想回京城找夫人,奈何路途遥远,他又只是个猎户,没什么积蓄。”
沈舒禾满是愧疚地道:“都怪我,当初我要是留人等你,你也不会找不到我了。”
喜儿笑道:“夫人不必自责,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沈舒禾点了点头,是冥冥中注定,让她的喜儿还好好的。
她拉起喜儿的手,又摸着她的脸,她想不出她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才让当初那个小丫头变成这样。
“那人对你好吗?”
喜儿有些娇羞:“他对我挺好的,这次也是他变卖所有的家产,才带我和孩子来京城找夫人的。”
“好,那就好。”
主仆二人聊到日落黄昏。
等到裴瑾远回来,看到沈舒禾肿的跟对桃子似的双眼,忙问道:“是谁给你气受的?”
沈舒禾摇了摇头:“是喜儿回来了,我高兴的。”
裴瑾远有些惊讶,低声道:“没想到那丫头还活着。”
沈舒禾捶了他一下,骂道:“都怪你,当初你是怎么找的人,那么多人连我一个丫鬟都找不到。”
“是是是,都怪我。”裴瑾远回想当初,暗卫来报说是寻到猎人的捕兽夹有血迹,沿着血迹找却没找到人,猜测人大概是遇害了。
沈舒禾打断他的思绪,说道:“如今喜儿回来了,她不愿住在侯府,你给找个两进的院子,他丈夫是个猎户,给他安排个适合的活计,好让他们一家有个生计,还有他们几人的户籍也要安排妥当。”
“好,明日我让江夏去办。”
“还有,那个……”
“好好好,都按你说的办,快歇息吧。”